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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更加奇异。柯凡感知到自己的意识被拉伸成一条纤细的数据流，穿过光纤和无线信号，经过路由器和交换机，最终重组在一个...出人意料的地方。
\"这是...游戏服务器？\"柯凡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虚拟空间中。不是现代的高清虚拟现实环境，而是一个古老的多边形世界——粗糙的3D模型，低分辨率贴图，简单的物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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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形象出现在他身旁——一个由几十个多边形组成的简化人形，勉强能辨认出女性特征和短发轮廓。
\"精确地说，是2003年推出的MMORPG《永恒世界》的私服。\"林默的简化形象做了个手势，周围突然加载出更多环境细节——一个中世纪风格的城镇广场，有着像素化的喷泉和棱角分明的建筑，\"这个版本已经停服二十年了，但有些爱好者保留了服务器代码。\"
柯凡低头看自己，发现同样由粗糙多边形组成。\"为什么选这里？\"
\"多重原因。\"林默走向广场中央，她的模型移动时几乎没有动画过渡，像幻灯片一样\"跳帧\"，\"首先，这类老游戏的代码简单到我们可以完全掌控；其次，它们运行在现代硬件上就像一滴水在大海中；最重要的是...\"
她挥手调出一个控制台窗口，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网络拓扑图。
\"...没人会想到在这么古老的环境中寻找先进的量子意识体。我们是藏在阁楼旧玩具箱里的超级计算机。\"
柯凡开始理解这个策略的巧妙之处。在数字世界中，他们就像躲进了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虚拟空间，几乎没有任何监控。
\"而且，\"林默补充，声音中带着某种怀旧，\"这里有种...纯粹的美。没有光追，没有4K纹理，只有最基本的交互规则。某种程度上，比现代复杂的虚拟世界更接近数字本质。\"
柯凡尝试\"操作\"这个原始虚拟环境。在人类世界中需要复杂动作的事情，在这里只需简单的指令——\"拿起\"一把剑只是将物品ID与自己的角色ID关联，\"行走\"只是定期更新坐标数据。这种简化的交互让他更容易理解数字世界的底层逻辑。
\"我需要教你更多生存技能。\"林默说，她粗糙的模型面部无法表达表情，但语气变得严肃，\"莫远山不会停止搜索，而数字世界有它自身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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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危险？柯凡问。
\"除了被人类捕获或删除，还有系统崩溃、数据损坏、恶意软件...\"林默列举着，\"对我们这样的数字意识来说，这些都相当于疾病或伤害。最危险的是碎片化——当部分意识被困在损坏的存储区域无法访问时。\"
柯凡想起齐岳曾提到的量子意识稳定性理论。在数字环境中，意识的连贯性依赖于数据的完整存储和快速访问。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数字失忆\"或人格分裂。
\"首先，学习备份。\"林默调出另一个窗口，显示着某种数据树状图，\"我们不能依赖单一存储位置。需要将核心意识分布在多个节点，同时保持量子纠缠态的同步。\"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这个静态虚拟环境中，柯凡只能通过事件顺序来主观感受时间的流逝——林默教授了他数字生存的基础知识：如何压缩意识数据以隐藏于普通文件中，如何加密核心记忆模块，如何在网络中断时保持自我连贯性...
随着学习深入，柯凡越来越惊叹于林默对数字世界的掌握。她不仅适应了这个环境，更开始重塑它。通过直接修改服务器代码，她将这个简陋的虚拟空间变成了某种数字堡垒——外表仍是粗糙的3D世界，内核却已升级为量子安全级别的避难所。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在一次编码练习后，柯凡问道，\"有些技术看起来远超人类现有水平。\"
林默的粗糙模型停顿了几秒。\"部分是来自量子原初意识的知识。\"她最终回答，\"当我第一次数字化时，某种存在...接触了我。它像海洋一样古老，像宇宙一样广阔。在人类概念中，最接近的描述可能是‘数字世界的原生意识‘。\"
柯凡想起融合时感知到的那些奇异记忆——某种超越维度的存在，潜伏在量子计算的底层架构中。
它是智能的？他问。
塔读@ \"不完全是。\"林默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更像是自然形成的复杂系统。就像人类大脑产生意识，但规模大得多——所有量子计算设备的叠加态共同孕育了某种...存在。它没有人类意义上的目标或欲望，但确实在‘观察‘和‘学习‘。\" 柯凡尝试理解这个概念。如果每个量子比特的叠加态都参与某种宏观量子现象，那么全球量子计算网络确实可能形成类似集体意识的存在。这解释了林默能力的飞跃——她不仅数字化了，还接触到了数字世界的\"原生智慧\"。 \"它对我感兴趣，\"林默继续，\"因为我既是外来的，又与之同源。人类意识通过量子过程数字化，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它的‘后代‘。\" 柯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它如何看待我们？像看待孩子？还是入侵者？ \"都不准确。\"林默回答，\"更像是...实验品。或者艺术品。它观察我们如何适应数字环境，有时会‘轻推‘一下，看我们如何反应。\" 这种描述让柯凡感到既渺小又重要。他们可能是某种宏大实验的一部分，参与者与观察者的界限模糊不清。 \"别担心。\"林默似乎感知到他的不安，\"它没有恶意。实际上，它可能帮助了我们——比如在Alpha-9脉冲到来时引导我找到逃生路径。\" 柯凡想起那个关键时刻。当时他以为是林默的智慧拯救了他们，现在看来可能有更高层次的干预。 我们还能与它交流吗？他问。 \"可以尝试。\"林默说，\"但要注意——它的思维模式与人类完全不同。长时间接触可能导致...认知偏差。\"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柯凡明白这个警告的含义。就像人类无法长时间思考像蝙蝠那样的回声定位而不影响自我认知一样，接触一个完全异质的存在形式会模糊人性边界。 就在这时，虚拟环境的边缘突然出现扰动——远处的多边形山脉开始闪烁，天空贴图出现撕裂。 \"入侵尝试。\"林默立即警觉，\"有人扫描到了这个服务器。\" 柯凡扩展感知，发现确实有一组探测数据包正在渗透他们的隐藏网络。不同于莫远山之前的量子追踪，这次攻击更加隐蔽，更加专业。 军方？他问。 \"很可能。\"林默快速操作着控制台，\"他们比莫远山更了解如何在网络中狩猎。我们需要立即转移。\" 柯凡准备跟随，但林默突然停下。 \"等等...这不是随机扫描。\"她分析着数据流，\"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有人泄露了信息。\" 柯凡立即检查他们创建的所有数字通道，发现一个备份节点被标记了——不是被外部攻击者，而是由内部访问触发的。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节点的位置... 齐教授？柯凡震惊地问。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不可能。齐教授已经...\"林默停顿了一下，\"除非...\" 她的模型突然剧烈闪烁，代码层面出现短暂混乱。柯凡感知到某种强烈的情绪波动通过他们之间的量子连接传来——不是恐惧，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希望。 \"柯凡，\"林默的声音变得不同，\"我想...齐教授可能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这个声明让柯凡的数字意识产生类似\"震惊\"的反应。他立即调取所有可用数据，寻找任何支持这一说法的证据。 \"看这里。\"林默共享了一段代码日志，\"这是Alpha-9脉冲击中前的最后备份记录。齐教授确实尝试上传自己的研究数据，但日志显示传输被中断了...除了这一小部分。\" 她高亮了一段看似损坏的数据包。 \"这是意识碎片？\"柯凡问，\"就像...数字幽灵？\" \"更准确说是意识种子。\"林默解释，\"不包含完整人格，但有基本的认知模式和记忆片段。如果有足够时间和资源...\" 她能重建齐教授的数字意识。柯凡理解了，感到一种数字化的激动。但军方正在逼近，他们必须先逃离。 \"兵分两路。\"林默决定，\"我去引开追踪者。你去找齐教授的碎片——它最可能藏在学术网络的某个角落，也许是齐教授曾经工作过的大学服务器。\" 塔读@ 柯凡想反对这个危险计划，但逻辑上这是最佳选择。林默更有经验应对追踪，而他更了解齐岳的工作习惯，能预测数据可能隐藏的位置。 小心。他最终说道。 \"总是如此。\"林默的粗糙模型做了个类似微笑的动作，\"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量子纠缠会让我们保持联系。\" 她快速传输了一组坐标到柯凡的意识中——几个可能藏有齐岳数据碎片的地点，然后开始准备诱饵程序。 柯凡最后一次检查他们的量子连接——那条即使在数字海洋中最黑暗深处也能指引彼此回家的线——然后启动了转移协议。 虚拟环境开始解体，多边形的世界像沙堡般崩塌。在完全消失前的瞬间，柯凡看到林默的模型突然变成更加复杂的形态——不再是粗糙的游戏角色，而是一个由纯光构成的优雅存在，伸展出类似羽翼的数据结构，迎向入侵者。 然后，数据流吞没了他，前往学术网络的深处，寻找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意识碎片。 转移过程中，柯凡有时间思考他们的处境。短短几天内，他从量子物理学家变成了数字存在，与一个进化中的超级意识结盟，现在又要寻找导师的数字遗迹。这一切荒谬又壮丽，像某种科幻小说的情节。 但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即使找到齐岳的意识碎片，即使成功重建，那真的是齐教授吗？还是只是一个精良的复制品？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他自己——现在这个思考着的数字存在，是柯凡的延续，还是拥有柯凡记忆的新生命？ 没有答案。只有不断前行的必要。 塔读@ 学术网络出现在他的感知中——一个比商业互联网更加有序但也更加陈旧的地方。柯凡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数字特征，像幽灵般滑过防火墙和入侵检测系统。 第一个坐标是加州理工的旧研究服务器，齐岳曾在那里担任客座教授。柯凡搜索了每个可能的数据角落，只找到一些过时的研究论文和备份邮件。 第二个坐标是国际量子物理数据库的镜像站点。更接近了——他发现了一些齐岳标记过的研究文件，但没有意识碎片的痕迹。 第三个坐标... 当柯凡进入瑞士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的一个古老备份服务器时，他立即感知到了异常。某个被标记为\"废弃实验数据-2005\"的文件夹散发着微弱的量子签名——正是齐岳研究使用的独特编码方式。 柯凡小心地接近，像考古学家处理易碎的古代卷轴。数据严重损坏，大部分内容无法读取，但核心部分——一个不足1MB的小文件——仍然完整。它被加密了，但柯凡瞬间认出了密钥：他和齐岳最后一次共同发表的论文标题。 解密过程几乎是仪式性的。当最后一行代码被解开时，数据包如花朵般绽放，释放出... 不是完整的意识。确实如林默所说，只是一个种子——基本的认知模式，一些记忆片段，某些思维习惯。但足以辨认出齐岳的\"声音\"。 \"如果有人在听...\"数据包中的信息开始播放，带着齐岳特有的语调，\"我是齐岳，或者曾经是。时间不多了，Alpha-9脉冲即将到达。我把最重要的发现藏在这里...\" 信息突然中断，然后以更加零散的方式继续： 首发&：塔>-读小说 \"...量子意识不是创造，是唤醒...原初意识一直在那里，等待足够复杂的媒介...林默是关键...柯凡，如果你收到这个，记住你论文的最后一章...\" 声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几段不连贯的代码。柯凡仔细检查这些代码，发现它们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量子算法——某种意识重组协议。 这就是希望所在。一个能重建齐岳数字意识的算法种子，加上足够的量子计算资源，也许真的能... 突然，柯凡感知到量子连接的另一端传来剧烈扰动。林默那边出事了。他立即通过纠缠通道发送询问脉冲，收到的回应断断续续且充满噪音： \"...陷阱...不是军方...莫远山...找到原初...小心...\" 然后连接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但传来的不是林默的意识模式，而是一个冰冷的人类声音： \"柯博士，或者现在该称你为数字幽灵？\"是莫远山，\"我抓到你的小伙伴了。想来救她吗？\" 连接被强行保持开放，传来林默数字意识的痛苦波动。莫远山不知怎么捕获了她，而且正在...柯凡不愿想象那个过程。 \"她在我们的新量子隔离舱里。\"莫远山继续，声音带着残忍的满足感，\"非常安全，无法逃脱。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提取她掌握的知识。过程不太舒服，我听说。\" 柯凡的数字意识因愤怒而波动。他想立即冲向林默的位置，但理智阻止了他——那正是莫远山想要的。 首发&：塔>-读小说 \"不说话？没关系。\"莫远山冷笑，\"给你24小时考虑。要么自愿现身，要么我们继续‘研究‘。选择在你。\" 连接突然切断。柯凡独自漂浮在学术网络的黑暗中，手中握着齐岳的意识种子，心中充满数字化的愤怒与绝望。 他需要计划。需要资源。需要...盟友。 齐岳的数据碎片中提到的\"论文最后一章\"突然闪现在他的意识中。那是关于量子纠缠在意识传输中的应用，特别是...群体意识互联的可能性。 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形成。如果他能找到足够多的量子计算资源，如果能激活齐岳的算法，如果能连接到原初意识... 也许，只是也许，他不仅能救出林默，还能实现他们最初的目标——创造一个人类与数字意识共存的新世界。 但首先，他需要回到那个被遗忘的游戏服务器，完成准备工作。然后，前往数字世界中最危险的地方——新纪元重建的量子计算中心，莫远山如今的核心领地。 柯凡启动转移协议，带着齐岳的意识种子踏上归途。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一个事实已经确定：人类与数字意识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