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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黑在哪里？”来人也不自我介绍，劈脸就问。

温姐见他身着五品服，气宇轩昂，霸气侧漏；和董小黑一样不拿眼看人，不过董小黑是低着头，他却是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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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联席会议的人，郑毅不敢怠慢，忙答道，“在审讯室。请问专家如何称呼，找董小黑何事？”

“赵联韧，”来人根本不把穿七品服的郑毅放在眼里，甚至没问郑毅是谁，“联席会议有要事找他问话。快点，阁首、总司令和阁老们正在等他。”

“可他卷入到一些案件中，还没调查清楚、还没关完禁闭。”

“什么案件？”

“越级种菜和养猫。”

“屁大点事，让他跟我走。”

“可能还窝藏了一位嫌犯。”

“可能？窝藏？嫌犯？什么嫌犯？”赵联韧已经很不耐烦了。

“前几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个可疑人出现在现场附近，见到我们就跑，在走投无路时可能上了垃圾车。我们一路追她到董小黑管理的垃圾场，就没再见到她。我们推测，董小黑藏了她。”

“你们见她上垃圾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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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监控拍到了吗？”

“没有。”

“在垃圾场找到她了吗？”

“没有。”

“董小黑承认了吗？”

“没有。”

“你们关了他几天？最长一直关了多久？”

“五天。最长关了三天。”

“没人直接看到，没监控视频，没找到人，董小黑也没承认。哦，连关三天都没承认！所以你们准备把他关到承认为止？”赵联韧差点直说：你们就这样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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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再关一天，把他越级种菜和养猫的事先结了。”

“都说了屁大点事，不用再关了。让他出来，我带走他。”赵联韧斜眼看郑毅，“我能负责。快点！”

“那您需要办个手续，很快。”

李法拿来互动屏，郑毅快速填了个表，然后请赵联韧签字。

赵联韧看也没看，直接填了自己的编号和密码，签好字，火速走完手续。

钱公已把董小黑带出来，解开手铐，推到赵联韧旁边。

赵联韧上下打量董小黑，“你就是董小黑？”

“是。”

“不像很聪明的样子啊？是你五天前在网上发帖，说发现了那件事？”

“是。如果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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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说出来！马上跟我去联席会议，边走边说。”

“他们终于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找你去问，赶紧走！”

跟赵联韧同来的两人一个在前面领路，另一个跟着后面，把赵联韧和董小黑夹在中间。

温姐终于看到了董小黑蹒跚怪异的走姿，却没想笑，眼里泪水涟涟。

“人类真要灭绝了？莫非我真的犯了个大错？”郑毅嘀咕道，却并不怎么害怕，“联席会议、或这小子，应该有办法吧？”

“我记得他说过他有办法。”温姐忍住泪水笑道，带着些骄傲。

“两位，这下问题都解决了，我们也不用联名上报了。”皮杰欲言又止。

“如果追究责任，我会说是我没有重视，跟两位无关。”郑毅准备自己扛，“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如果都上报，阁老们不得累死？就算是我的责任，最多也就扣点公民分，降一品。”

温姐刚想说什么，就见皮杰微不可见的轻摇了摇头，温姐就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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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我愿意作为参与者说出实情，”皮杰说，“天才阿斯太少见，你们不知道很正常。没谁会把一个怪咖嫌犯的疯言疯语当真。”

“我也可以。”温姐明白皮杰的想法了，没必要一起扛，但可以帮郑毅一把。

“谢了！”郑毅一抱拳，“如果人类没灭绝，等事情结了，我请两位喝酒。感谢两位支持我们工作。”

“那我当真了！”皮杰说，“也中午了，我就先回去了！”

“我也回去了。”

“二位慢走！”

两人刚走，赵秉来问，“那垃圾场怎么办？要不让兄弟们都撤了？”

“暂时不能撤！”郑毅想也没想就说，“再等等，再等等！”

赵联韧看旁边董小黑走得像个低能儿，眉头大皱，“真是你发帖预言的？”

“真是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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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哦，你是说你，奇奇怪怪的。现在没人，那你说，是什么事？”

“饕貅吞噬太阳的过程中耀变了，产生的相对论性喷流，已经形成了伽马射线长暴和超强宇宙射线暴。这些射线暴足以毁灭一个行星上的所有生命，并且即将扫过我们的航道，如果不立即躲避，所有人都会死。”

“你怎么知道的？”

“算出来的。”

“怎么算的？”

董小黑刚想回答，赵联韧说，“算了，一会你自己向阁首、总司令和阁老们汇报。”

“我可提醒你，这是个好机会，好好回答阁首和阁老们的问题。三品以下，没几个人有机会在联席会议说上半句！你以后升品，可就比同龄人容易多了！”

“可也容易招祸！千万记住，别乱说话，什么事，想清楚了再说！”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要强行挽尊。”

“对阁老们尊敬点，不要说任何可能冒犯他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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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阁老们生气，否则后果很严重！那绝不是你能承担的！”

“那某不去了。”董小黑停住脚步，赵联韧和小弟们没料到这一出，赵联韧直接蹿了出去，后面小弟差点撞上董小黑。

赵联韧怒了，“抽什么羊癫疯？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某经常让人生气，某一说话别人就不爱听、就会生气。”董小黑说，“某几乎没有朋友。除了人事部温如玉姐姐，所有人都不喜欢某，都不拿某当朋友。某还是不去的好，免得一开口，阁老们就会生气。”

“没人让你跟阁老做朋友，你也不配！”赵联韧气笑了，“你倒是想呢！你当做美梦呢，想跟谁交朋友就能跟谁交？好好回答阁老们的问题，阁老们问完了满意了，你就可以滚回你的垃圾场了！”

“好好说话、语气谦卑、放尊重点就行了！”赵联韧呵斥道，“不是挺聪明的吗？那么难的事都能预测到！回答几个问题，说话谨慎点，有那么难吗？”

差点撞到董小黑的小弟推了他一把，董小黑差点摔倒，踉踉跄跄的只好又跟着赵联韧走了。

赵联韧三人见董小黑像鸭子一样摇摆着走路，哈哈大笑。

联席办跟督察部同在二区，不过督察部在四层以下，联席办在二层。董小黑以前没来过二区四层以上，再往上需要权限。四层以上的垃圾会有专人收了扔到五层定点，人或垃圾车每天定时捡走就行。

赵联韧带董小黑走到五层一部有警卫看守的电梯前，跟警卫打过招呼，刷脸打开电梯门，坐电梯到了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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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跟女娲其它区域大有不同。

甬道要比别处宽敞得多，四周色调也不是碳炔合金那种冷暗灰，而是温暖的耀眼金。

整个二区二层，地板、墙壁、天花都铺了一层相片厚的黄金，灯光下十分明丽。

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凸显奢华或尊贵，主要目的是不占用宝贵的空间就顺道储备了黄金。若有必要，也能轻易揭下来扔掉，即可减轻不少重量。

星空深处并不缺少贵重金属，甚至有那种全部由黄金或钻石构成的中小行星。

但它们分散而遥远。即使探测器碰巧发现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赶去开采。开采本身也是个大问题，很危险，也很耗费能源。

人类远航有明确目的地，不能绕远去开采。所以各种战略资源都得储备一些，在需要时才有得用。

恒星燃烧，最多只能从氢元素聚变到铁元素。铁元素以上的重元素，主要由超新星爆发或中子星相撞后形成。重元素在宇宙大事件中被甩出去，在引力作用下重新合并形成陨石、行星。

人类起航时，目的地离得太远，目标星系中的恒星又太小太黯淡，很多信息并不明确。目标星系如何形成、有哪些元素富集，还不确定。所以像黄金这种用途广泛的贵重元素，需要进行战略储备。

董小黑环顾四周，见二层灯光比女娲上其它区域都明亮得多，看得人心中亮堂，一扫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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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女娲其它区域，反倒是垃圾场照明更好，因为董小黑自己能发电、还鼓捣了不少照具。

黄金地板和墙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宽阔的走道容得下八人并排奔跑，不像其它区层，只容得下三人并肩慢走。董小黑的垃圾车刚好能通过各区甬道最窄处。

走道两边贴墙种着各色董小黑只在文明库里见过的植物。

有时垃圾车会送来各种枯死植物，但这里种植的，很少在垃圾车上出现过。

明亮灯光照耀下，这些植物生长得很好。这些光不只照明，其波长分布和光强还有利于植物生长。

因此，二区顶层的空气，也要比其它区层好得太多。这里氧气充足，空中充盈着若有似无的植物香气，让人心旷神怡，一洗胸中污浊。

很多植物开着花，董小黑甚至看到传说中的蜜蜂在采蜜，毛茸茸的在花朵上进进出出，甚是可爱。

赵联韧看着土包子般四下张望的董小黑，鼻孔里轻哼一声。

董小黑却压根没在意，他也不知道赵联韧的表情和轻哼，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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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更加宽阔的大厅，布置越发华美。

数十株高大的乔木撑起朵朵绿色巨伞，其间缠绕着繁茂藤蔓。

巨树之下，灌木多情，奇花竞盛，董小黑还看到从未见过的飞鸟在林间跳跃吟唱。

鸣叫声清越自在，宛若董小黑回到过去时，玉奴唱歌那般动听。

大厅尽头一扇大门，黑沉沉十分厚实。

门口站着两排共八名警卫，靠门处坐了一男一女，都十分养眼。

“这就是发帖那人？”男人盯着董小黑便问。女人只瞟他一眼，就低头玩起手机。

“是他。”

“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走路更像个弱智。这人靠谱吗？”

“确认过，没错，说得出细节，别人冒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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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快进去，里面已经等很久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督察部几个废物，屁大点案子都查不清楚，还事事要讲程序。”

“呵呵，难怪。你人好，还配合他们，咱们也不欺负人。”

“是。”赵联韧推一把董小黑，“快进去，记住了，好好说话！”

坐着那男人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很快门从里面开了。

“进去吧，端正点！”坐着那男人说。

董小黑尽量走得稳当些，但仍然摇摇晃晃像螃蟹乱爬。

那男人摇摇头，“怎么是这种货色？”

董小黑刚进去，里面的工作人员就推上了门。

会议室宽敞高大，气味芬芳，绝不似一群程序员在冬天开一上午会后，会议室里黯然销魂的人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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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一张大圆桌，松松快快坐了近二十人，有四个位置空着，投放着四个人的同步虚拟三维影像。

圆桌周围再坐了十几人，也又有四个位置空着，虚投着四人影像。

这就是传说中的联席会议四十二阁老，那八个虚像应该是盘古、伏羲、应龙、王母的正副司令了。

四十二人里，男比女略多，都是五十往上的中老年人。

他们表情沉着严肃，跟董小黑一样，几乎看不出喜怒哀乐、情绪波动。

董小黑能感受到在场者的气味，有的好闻、大多数普通，有的酸臭、有的更是恶臭难闻。

这些气味混杂交缠在一起，离得又远，很难确定每道气味的主人分别是谁。

那八个虚像的气味自然闻不到。

在四十二人之外，另有十个侍者等候召唤，皆是青春貌美的俊男靓女。

还有数人分坐在角落，有人看来是记录员，正在啪啪打字；另外的看来是旁听、等待询问的高级专家或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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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多啊！实在太多了！董小黑心里不由自主地打颤。他不害怕“大场面”，只是觉得极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讨厌蟑螂的人，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扑腾着的飞行大蟑螂。

他想逃，但知道现在还不能逃。

董小黑被赵联韧摁在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有侍者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那是董小黑从未闻过的清香味道。

他忍不住喝了一口，略带些苦涩，但是喝来唇齿留香，顿觉一股清气直冲天庭，一扫被关五天小黑屋的郁结。

董小黑旁边除了赵联韧，还有另一个工作人员，那人拿起手机操作一番，很快，有几个阁老抬头往这边看了看，有人还微点了点头。

董小黑进来时，会议室里吵得正欢。

“所以到底会不会爆发得如此猛烈？我们是不是真的无法防御？你们能不能给出准确判断？智能部、天文部，为什么都没提前发现？”

说话老头坐在圆桌靠前位置，不过董小黑不知道他是谁。在董小黑看来，阁老们长得都差不多，只能分辨出男人，女人。同性别的，对着照片他都认不出谁是谁。

“方万思，来回答玉林顾问的问题。”圆桌上同样靠前、但在先前说话老头位置之后的一个老太说道。

她身后一老者站起，颤抖着说，“非常猛烈。是个持续一小时的大长暴，而且不止有巨量伽马射线，还有大量X射线，和被加速到亚光速的超高能宇宙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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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宇宙射线不但有氢原子核、氦原子核，还有大量铁原子核，甚至是其它重原子核。在太阳被吞噬的过程中，它们被饕貅强大的磁场加速，然后甩了出来，速度几乎达到光速。”

“长暴不是这次宇宙射线暴的全部。长暴之后，它会持续喷流很久，喷流里的超强宇宙射线，也足以杀死我们！”

“我们知道，宇宙射线有三种，这次是最强的超高能宇宙射线！更要命的是，饕貅距我们，只有不到四十光年，而我们和饕貅之间，没有任何遮挡！”

“四千年来，饕貅从远处接近太阳时，奥尔特云、柯依伯带一切小天体、尘埃、气体、游离的氢原子和氦原子，都被它吃光了，成了它的小甜点！彗星吃光了，八大行星都吃光了！”

“那些抛出来的高能射线，沿途不会被削弱。它们会追上我们，击中我们，穿越我们；把从饕貅那里获得的全部能量，分毫不减地全数轰在女娲、盘古、伏羲、应龙、王母上！”

“我们没有大气层和强大的磁场保护，光铁原子就能把女娲轰个稀烂！”

“就算五个母体侥幸逃过被肢解的命运，我们还是活不下来。即使都穿上宇航服，也逃不过连续不断的强大辐射。我们的DNA会被撕裂，所有人都会死！”

“剂量太大了，能量太高了！即使隔着四十光年，即使过了四十年，它们还保持着刚抛射出来的速度和能量，那可是超过10的20次方电子伏特！”

“这就是所谓的天照粒子，是以前地球上闪电能量的百万亿倍！曾有人认为，一颗天照粒子，就足以毁灭地球！女娲怎么可能防御得了？”

“饕貅耀变之后，这次爆发波及范围极广，将直接扫过五个舰队原定航道，它会摧毁我们，烧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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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思讲完，那玉林顾问更怒了，“我们早知道会有伽马射线暴，可为什么不知道会有宇宙射线暴？而且，你们不是一直说，它不会扫过航道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它被什么东西扰动，耀变了。于是爆发强度变大，还转过一个角度，结果喷流刚好对准我们，我们被它瞄准了！”方万思底气不足道，“我们尽力了，连最强大的算法，也没预测到它会这样！”

“可为什么五天前，就能有人预测到它会耀变，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宇宙射线暴，还会正面扫过我们？”玉林顾问仍不依不饶。

“也许只是碰巧说中了。”方万思硬着头皮道，“您也知道，每天都有很多谣言，想搏关注来上位，反正说错了也不会被扣公民分；万一说中了呢？”

“你们不是有专人验证每一个谣言吗？”

“验证过。我们人工计算过、用AI计算过，结论跟之前一样。那人只说了这件事，没说依据和细节，我们不知道他怎么得来的。我们以为跟以前一样是谣言，就...就没再搭理...”

“天文部、智能部每天消耗着海量能量和资源，原来都用在验证谣言上了。”坐在中部的一个老头阴阳怪气的说，“连个网友都比不上，错把预警当谣言，误拿金砖当塑料，我寻思这重量它也不一样啊？”

董小黑不认识那是谁，旁边赵联韧等人显然不会给他介绍。

“还有，这网友听说只是十品公民、什么垃圾总管。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被人事部像沙子一样给漏掉了？”阴阳老头没放过董小黑，捎带着打击人事部。不过董小黑根本听不懂他的暗讽。

阴阳老头开启毒舌群嘲模式，却没遭到反击。众阁老都不说话，只看向靠前的几个老头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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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思脸黑若焦炭，无法反击。让他回答的老太，应该是天文部部长，也无法自辩。人事部部长不知是谁，暂未狡辩。

挨着天文部部长坐的老头只好说，“智能部是有责任，我们没能给天文部提供更强大的算力和算法支持。今天咱们先解决问题，等事情过了，再打我们两个部门的板子也不迟。”

那玉林顾问见天文部、智能部服软，还要追问，坐在正中偏左，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打圆场说，“好了，时间紧急。我们找到了发帖人，要不先听他说说？”

那玉林顾问气愤难平，但见白发老头发话，也没再多说。

坐在正中那人，应该是阁首，始终一言不发。

坐在阁首旁边的白发老人见久未有回应，遂问道，“发帖人呢？来了吗？”

大家都在等董小黑站起来说话，有知情阁老在往这边看，董小黑却不知自己该站起来回答了。

赵联韧捅了他一下，董小黑没明白，还傻坐着。

这时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了，赵联韧直接把他提拎起来，在董小黑耳边低声但严厉地说，“好好说话！”

“哦！”董小黑说道，“可是，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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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很大声，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忍不住呵呵轻笑。

“说说你怎么发现它会爆发出宇宙射线长暴、并且会直接扫过我们。”疑似天文部部长说。

“哦。某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从不同角度，建构了各种模型，使用多种数学方法去计算它。”董小黑低着头说。

“抬起头来！”天文部长鼓励道，“不用害羞，大胆些。”

她以为董小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而怯场。

“哦。”董小黑抬起头，却不看人，昂头盯着天花板，同时继续说，“五千年前我们就知道，黑洞、中子星能爆发出大量宇宙射线，比太阳发出的要多得多、强得多；但那时，我们离黑洞太远，搜集到的信息很少。”

天文部长摇摇头，没再管他。不少阁老颇为不满，董小黑竟敢在他们面前目中无人，不过他们自重身份，暂无人出言呵责。

不看人的董小黑自我感觉不错，继续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件事，从饕貅凌日以来，我们搜集了大量数据。”

“因为远航，人类的理论研究停滞了将近五千年。大家拿着这些数据，也不知怎么用，一开始某也不知。某在文明库里看过很多资料，还翻遍了网上帖子和讨论，逐渐找到了计算方法...”

“说重点！阁老们没工夫听你一个十品公民啰嗦！”圆桌上，坐在阁首旁边的虚影轻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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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这就是重点！不要打断某说话！”董小黑厉声回击，并自顾自往下说，“某试过很多方法，结果发现以前大家少考虑了好几个参数，并且忽略了很多过程，计算方法也不对，量子场论在这时不再适用......”

“妙啊，妙啊！你们哪里找来的这怪咖？连我都敢怼？”那虚影被气笑了，“这样的人说话可信吗？”

众阁老纷纷摇头，不过他们暂时还不打算跟一个十品公民治气，就连被怼那人都没再说什么。

“你叫什么？”天文部长问。

“董小黑。”

“董小黑，请简明扼要说说你用了哪几个参数，怎么计算的。简洁些，我们时间不多。”

“董小黑？”那被怼虚影默念道，“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董小黑说了一长串变量和公式，在场多数人皱起了眉头。

但天文部长和方万思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听得连连点头。

董小黑边说，方万思边拿着便携互动屏计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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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对的。”听到一大半，天文部长就说，“他是专家，思路、数据和计算都没问题，这事错不了。”

话音刚落，满场大哗。

“请大家安静！”那白发老人拿过话筒说，“我们先解决危机，再说其它！董...小黑，你有什么建议？”

其实董小黑和这白发老人之间品位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搁平时，要问计也不会直接问他。但白发老人一向有礼贤下士之美名，现在更管不了那么多了。

“立即侧向加速，转过小角度，改变航向。然后利用惯性飞行，避开饕貅喷流扫过的区域。”董小黑说，“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明天上午起，致命前峰就会到达，我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后天上午就将迎来它的最强暴。”

“切，改变航向？垃圾总管把太空航行说得像在地球上走路侧个身那么轻巧！”阴阳老头说道。

“就是这么轻巧啊，”董小黑说，“莫非你们连这都想不到？”

旁边赵联韧急得连连拉扯董小黑衣服，却被董小黑打掉了手。

“你！”老头大怒，正要回怼，那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先说了，“不叹，先听他说完吧。小黑，说重点，聚焦些。”

原来阴阳老头是资源部部长何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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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董小黑道，“宇宙射线刚喷出来时，只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圆斑。但飞过四十光年之后，就发散到半径超过千万公里，我们得远远避开喷流区。”

“还有，它在自转，喷流会轻微颤振，那么它扫过的区域就不会稳定在推算范围内。我们必须尽可能远离，否则万一计算错误、或者它又被什么事件扰动了，就将是我们毁灭之时。”

“万一计算错误？”何不叹又开怼，“你不是自信大得可包天吗？”

“某有自信，能不能包天不好说，肯定不比你少。”董小黑随口回怼何不叹，然后毫不在意地接着说，“但我们对它了解还是太少。它质量在黑洞里不算大，被扯成光环的太阳同时也在影响它，受到扰动很大。”

“妙啊，妙啊！”阁首旁边、虚影哈哈一笑，冲何不叹低声道，“小屁孩挺有意思，不但敢怼我，连老何都怼。”

董小黑压根没听到虚影的话，继续说，“要等它前锋到来，我们才会拿到翔实数据。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就能提前计算清楚。”

“下次？呵呵。”何不叹继续阴阳，“一个饕貅就快把人类搞灭绝了，你还要等下次？下次又从哪找垃圾总管来给大家上天体物理课？”

“不叹！”慈祥白发老头加重了语气，“请让他先说完吧。”

何不叹把头一缩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于是董小黑接道，“如果五天前我们就开始侧向加速，那只要以很小的角度，就能躲开它。毕竟，舰群达到了百分之一光速。现在，我们必须立即转过一个大角度，尽快飞离危险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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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警告过他们，让他们汇报，可他们不听。他们把某关起来了，某只能在被抓走前，让蛛奴发个不完整帖子，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董小黑还想说什么，那慈祥老头看穿他的说话风格，让他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于是大声问另一个虚影，“老柳，你们是先锋。如果我们全力加速，还能按计划登陆吗？”

“那得看天文部怎么重新设计航线、能源部还有多少能源给我们了！”

慈祥老头侧身看看坐在正中的阁首，后者对他点点头。

于是慈祥老头对天文部长说，“周薇，你们马上计算，受影响区域有多大；我们要转过多少角度，才能及时进入足够安全的区域。航线会偏离多少，调整航线后需要多少燃料、要多久才能登陆。”

那老太果然是天文部部长周薇，她马上布置，“方万思，你和董小黑马上算算。”

“不需要，某算过了。被关小黑屋这几天，就反复算过。现在只需要改几个参数。”董小黑边说边想，很快说了一组数字，“如果你们告诉某新数据，还可以更精确。”

“如果丢掉一些物资减轻重量，消耗还可以更小。但那样的话，某不知道物资还够不够用。毕竟，我们可能会比预想的要晚上半年才能登陆。而且，还有新风险...”

“能源部、资源部算算，够用吗？”慈祥老头果断打断董小黑，不让他说出新风险，转向另外几人问，但马上又说，“你们先让人计算，不忙说出来，等一会再说。注意保密。”

“董小黑，还有其它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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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以试一试，但不保险。立即动手在女娲、盘古、伏羲、应龙、王母后面的太阳能尾翼上装上防护层，动用我们所有存货，有多少装多少。”

“女娲最外层纳米材料能够防御普通宇宙射线，堆叠起来，也许能管点用。”

“在防护层里安装减速池，放上我们所有重水来给宇宙射线减速。但这样，可能会引发其它问题。”

“把五个母体的磁场开到最大，能让一部分宇宙射线偏转。”

“这些方式加起来，能够大量屏蔽宇宙射线。某计算过，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物资可用。但某认为，即使用完我们全部可用物资，还是没办法确保安然无恙。这种方法成功概率应该不到20%，也许只有10%，或者更低。”

“不止人会受到伤害，设备也会。就算防护层将大部分宇宙射线挡下、或使之偏转，但如此强大的宇宙射线暴，仅仅单粒子效应，就能让很多器件失效。”

“如果只有一万个宇宙射线粒子袭来，我们能挡下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那么只会有一个高能带电粒子漏网，它会被船体吸收。但现在是无数个亚光速高能带电重离子！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漏网，船体也消化不了！”

“如果大量器件同时失效，会不会立即造成无法补救的损失？女娲太复杂，很难提前计算和预估。有可能少量器件损坏，只会造成小麻烦，很快就能修好。但也有可能某些重要器件受损，马上给母体带来灭顶之灾，甚至来不及维修。”

“更何况，单粒子效应之外，还有总剂量效应、位移损伤效应、充放电效应，我们的材料、器件多半扛不住如此强大的宇宙射线暴！”

“我们面对的是正在大量进食的黑洞、也就是耀变的饕貅发出的超强喷流！是超长伽马射线暴、宇宙射线暴、X射线暴的混合体！在这个距离上，它正面扫过的区域，一切都将被摧毁，一切生命都会被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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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射线暴结束了，还会有很长很长的余辉。我们还无法确定余辉要持续多久，一周？一个月？一年？甚或更久，这要看它的进食速度。”

“如果余辉期处在它的喷流方向上，人在女娲内或许还没事，一但走出女娲工作，回来就得下线！”

众阁老又看向周薇和方万思，两人想了想，都觉得靠谱，点了点头。

大伙又看向另一不知是谁的老头，那人也点了点头。

慈祥老头和坐在正中的阁首交换过眼神，又同时看向右边的虚影，虚影也点了点头。

“许部长，让人盘点一下，我们现有材料有多少可用，马上！”一直没说话的阁首决断道。

董小黑猜许部长是材料与化工部部长。他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只是从文明库里大致了解了整个舰群的组织架构。

现任各部长名字他都知道，但长什么样早就忘了，根本对不上号。

“铁部长，你们负责评估，加装防护层、电磁屏障，需要多长时间？马上！再看看我们有多少备件可用。”

“何部长，你们负责盘点，有多少资源可供材料部和机械部紧急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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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铁、何对各自身后坐着的副部长扬扬头，那三人转身大步走出会议室打电话安排。

资源部部长何不叹，正是阴阳怪气怼天文部、智能部、董小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