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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过青石板铺就的山道，惊醒了蜷在屋檐下的狸花猫。陆长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正看见这猫儿弓着背蹿上土墙，尾巴扫落几粒沾着露水的野枸杞。
\"阿爷，我去后山了。\"少年将粗陶碗搁在磨得发亮的榆木桌上，清晨的阳光穿过茅草屋顶的缝隙，在碗沿镀了圈金边。碗底还沉着半块没化开的盐巴，在米汤里若隐若现。
灶台前佝偻的背影颤了颤，老猎户往火塘里添了把松针，青烟顿时模糊了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带上药囊，晌午前要回来。\"
陆长生应了声，取下挂在土墙上的鹿皮囊。这药囊还是去年冬猎时缝制的，边缘磨得起了毛边，却仍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他小心地绕过墙角那柄生锈的猎叉——自从去年阿爷被黑熊拍断三根肋骨，这物件就成了摆设。
山风掠过村口的百年老槐，惊起数只寒鸦。陆长生踩着湿滑的青苔往山上走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二丫，这丫头总爱藏在歪脖子柳树后偷看。
\"再跟来，当心山鬼叼了你去。\"少年突然转身，吓得挎着竹篮的小姑娘跌坐在泥地里。篮中刚采的野菌子滚落一地，沾了晨露的鸡油菌黄得发亮。
二丫涨红了脸爬起来，绣着红梅的粗布裙摆沾满泥点：\"我、我是要去采松茸......\"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化作耳垂上一抹绯色，消失在晨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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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生摇摇头，握紧腰间柴刀继续赶路。刀刃在石头上蹭出的豁口硌着手心，让他想起去年除夕夜。那天阿爷醉醺醺地掏出珍藏的虎骨酒，说等开春就带他去镇上铁匠铺打把新刀。可开春时老猎户的咳疾犯了，这承诺便同酒坛里的残酿一起，在墙角生了灰。
山道渐陡，少年熟练地避开横生的荆棘。这些年他早已摸清后山每处褶皱：东麓有片野栗林，深秋时能捡到刺球里迸出的果实；西坡岩缝里藏着几株老山参，可惜去年被野猪拱了根。此刻他要去的是北面缓坡，那里有片碗口粗的冷杉，枝干笔直如枪。
忽然有寒光掠过眼角。
陆长生顿住脚步，柴刀横在胸前。待看清不过是晨露折射的光斑，才发觉后背已渗出冷汗。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继续前行，靴底却传来异样的触感。
拨开腐叶，半截断剑躺在潮湿的泥土里。剑身布满青绿色铜锈，唯有剑柄处隐约可见云纹。少年用衣袖擦拭时，指尖突然刺痛——剑格处嵌着的玉佩竟割破了他的手指。
血珠滴在玉佩表面的刹那，那些繁复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陆长生惊得倒退两步，玉佩却已恢复如常。这物件不过巴掌大小，边缘有磕碰的痕迹，中央阴阳鱼图案周围刻着蝌蚪状的符文，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青色。
\"莫不是前朝古玉？\"少年喃喃自语。去年镇上当铺收过类似的物件，据说能换三石糙米。他摩挲着玉佩边缘的裂痕，突然想起阿爷说过，二十年前有群白衣人在后山斗法，剑光把半边天都映成了紫色。
山风骤急，惊起林间宿鸟。陆长生将玉佩揣进怀里，莫名觉得胸口发烫。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攀上东边山梁。再耽搁下去，怕是赶不及在午时前砍够柴火。
陆长生将最后一捆柴火捆好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正要下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像是从村口传来的。
塔读@ 少年心头一紧，柴刀在手中握得更紧了些。他快步往山下赶去，耳边隐约传来哭喊声和马蹄声。转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蒙面人正挥舞着长刀，将村民往村中驱赶。 \"阿爷！\"陆长生心头一紧，顾不得多想，拔腿就往村里跑。柴刀在手中颤抖，掌心全是冷汗。 村中已是一片狼藉。几个山贼正在砸开村民的门锁，将值钱的东西往马背上扔。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想逃，被山贼一脚踹翻在地，孩子摔在石阶上，哇哇大哭。 陆长生抄近路往家跑，心跳如擂鼓。转过最后一个巷口时，他看见自家门前倒着一个人影。 \"阿爷！\" 老猎户倒在门槛上，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粗布短衫，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他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那柄生锈的猎叉，左手却无力地垂在地上，掌心朝上，像是在索要什么。 陆长生扑到老人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没有呼吸，连一丝温热都没有。老人的眼睛还睁着，浑浊的瞳孔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老东西，还想反抗？\"一个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长生猛地转身，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提着染血的刀走来。那人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你们......\"陆长生感觉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要杀他？\" 首发&：塔>-读小说 刀疤脸狞笑一声：\"这老东西不识相，非要护着那点家当。\"他踢了踢地上的猎叉，\"就这破铜烂铁，也敢跟老子动手？\" 陆长生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阿爷最后一次擦拭猎叉的样子，看见老人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看见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为他缝补破旧的衣衫...... \"我杀了你！\" 少年怒吼一声，抄起柴刀扑了上去。刀疤脸显然没料到这个瘦弱的少年敢反抗，仓促间举刀格挡。柴刀砍在钢刀上，迸出一串火星。 \"找死！\"刀疤脸恼羞成怒，一脚踹在陆长生肚子上。少年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柴刀脱手飞出。 陆长生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刀疤脸一脚踩住胸口。他感觉肋骨都要断了，嘴里泛起腥甜。 \"小兔崽子还挺有种。\"刀疤脸俯下身，刀尖抵在陆长生咽喉，\"可惜啊，今天你们村一个都别想活......\" 话音未落，陆长生突然抓住刀疤脸的脚踝，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刀疤脸吃痛，一脚将少年踢开。陆长生撞在墙上，眼前发黑，却仍死死盯着对方。 \"你找死！\"刀疤脸举起长刀。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就在这时，陆长生感觉腰间一热。那块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一道无形的气浪将刀疤脸掀飞出去。大汉重重摔在院墙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陆长生愣住了。他低头看向玉佩，发现那些蝌蚪状的符文正在发光，阴阳鱼图案缓缓转动。 \"妖法！\"刀疤脸惊恐地大喊，\"来人！这里有妖人！\" 更多的山贼闻声赶来。陆长生握紧玉佩，心跳如鼓。他不知道这玉佩还能不能再次发威，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杀了他！\"刀疤脸指着陆长生大喊。 几个山贼举刀冲来。陆长生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越的剑鸣。 \"放肆！\"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剑光如虹。冲在最前面的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其余山贼惊恐后退，却见那白衣人袖袍一挥，数道剑气激射而出，将山贼尽数斩杀。 陆长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白衣人转过身来，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眉目如画，气质出尘。他手中握着一柄青锋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光晕。 \"你......\"陆长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白衣人目光落在陆长生腰间的玉佩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村口方向。 \"还有漏网之鱼。\"白衣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陆长生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扶着墙站起来，双腿发软。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山贼的尸体，血腥味呛得他作呕。 远处传来几声惨叫，随即归于平静。不多时，白衣人又出现在院中，手中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刀疤脸。 \"饶、饶命......\"刀疤脸浑身发抖，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白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一抛，刀疤脸便摔在陆长生脚边。 \"此人交给你处置。\"白衣人淡淡道，\"是杀是留，全凭你心意。\" 陆长生低头看着刀疤脸。大汉满脸惊恐，不住地磕头求饶。少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阿爷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想起村民们惊恐的哭喊，想起那个摔在石阶上的孩子...... \"杀了他。\"陆长生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得不像自己的。 塔读@ 白衣人点点头，剑光一闪，刀疤脸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陆长生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空虚。 \"你叫什么名字？\"白衣人收起长剑，问道。 \"陆......陆长生。\" \"好名字。\"白衣人微微一笑，\"我观你根骨不凡，可愿随我入青云门修行？\" 陆长生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阿爷，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