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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飞霜。

温暖而又冰凉。

青石砖上，千年风雨冰霜，留下无数痕迹，证明所经历过的时光，这些古老的青石陈列开来，铺成一座广场就紧贴着‘罪我港’，坐落在船埠的后方。

虔诚的佛像矗立在青砖之间，它的相貌似男似女，霜落在它的螺髻，又随之化成水滴，顺着面庞流下，仿佛落泪。

“有人死了。”

眼角落着疤痕的男人，看着那渐渐浮现的岛屿，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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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君侯没有回答老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孩子恳求我救他。”

“那你是怎么做的？”

百君侯转过头来，看了老人一眼，随后又回首，语气并没有任何变化：“那时候，我也还小。”

打量着百君侯的背影，着蓑衣的老者眼眸深处，是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但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

人啊，果然比书要生动多了。

庄闲这么想着，一如年轻的时候那样。

而船头的百君侯，他将手伸向那座岛，也可以称之为家乡的地方。

这时，小舟开始转向，从侧面绕着海岸行驶而过，他不打算入城，也没有接受百澄明等人举办盛大迎归仪式的建议，小舟绕过罪我，直往小我港而去。

百君侯侧眼看向远处那尊青石之间的佛，内心私语：

已经很多年了，我的末那识是关不上的，每当这个时候，那些强烈的情绪，好像要冲出这座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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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愤怒，惊恐·····

当某些情绪集中迸发的时候，即便超出了第六识的范围，也能被知晓，就好像人本该看不见远方的光亮，但若那光亮有比肩日月之辉，届时距离就不会成为一种阻碍。

随着小舟前行，驶向岛屿的后方，漆黑眼眸里那座佛像逐渐在眼角余光中失去踪影。

·····

·····

“原来百流域内不止百氏一家吗？”钱万森如此问道。

宗师和百氏成员们的船因为要浮船登顶再过海，因此迟了些才逐渐靠近罪我港。

百方侯在甲板上和众人讲述着内海的风光与风土人情，也提及了一些百霜岛上的规矩。

其中很是关键的一条是，在百霜岛上，长落城中，诸位贵客是百氏请来的，只需恪守几条要则便好，但是其余四座岛，在没有各族家主同意的情况下，是不允许上岛的。

这就有了方才钱万森的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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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方侯答道：“五岛之中百霜岛最大，是我们百氏世居之地，其次白氏也是独居一岛，其他三岛也各有一些氏族。”

三大黑道里，秋藏刃和黑山虎等人，也不知是没有兴趣还是从门派前辈口中早有所知，他们并没有多言，倒是钱万森继续问道：

“难道他们还能大得过百氏？”

百方侯连忙摇头，对钱万森说：“没有什么大不大的，这是我族几百年前和众氏族立下的血誓。凡有去者，绝不强留，但有留者，手足以待，从此媒妁自定，血誓互立。”

钱万森听了，问：“即便如此，毕竟五岛之地，想必人应该还是不少吧。”

百方侯疑道：“怎么钱阁主对这些感兴趣？”

钱万森讪讪一笑：“只是看见这里内外通行如此困难，要是有哪些氏族有什么所需之物，我们金万阁多方经营，什么都卖呀····”

百方侯听了则哈哈一笑：“我是岛上司事，钱阁主这是要坐我的位置啊，好好，我去问问大哥，毕竟阁主人才出众，我一定让贤。”

两人在这里说笑。

一旁的张三觉得二人对话平常，倒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不过他对刚刚听到一个词颇为在意，思考些许后，便问：“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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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霜岛的轮廓已经渐渐在前方浮现。

百方侯转向张三这边，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俗话说，同甘苦，共富贵，这本是天经地义的道理。然而·····”

说着，百方侯笑了笑，又道：“世人都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我倒觉得话只说对一半，这世上同富贵确实难，但共患难又能简单到哪去呢？”

数百年前，属于祖先们的时代，如今只剩些许相关的记载，录写在家史上，那是一场，起因枯命，毕竟说到底枯命的源头起于百氏，但个中因缘复杂，又不止于枯命的分裂，

闹到最后，甚至差点在百霜岛上引起内战，有人说要走，也有人说要留，在要走的那么多氏族里，其中实力最强，也最有话语权···是白氏！

先人们的那一句‘凡有去者，绝不强留’虽然解决了问题，后半段话，甚至让不少人回心转意，但毕竟还是有人走了。

在留下的人中，尤其是白氏中，一开始就坚定要留的那部分族人，无一不将离去的人乃至他们的后人视作叛徒，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如那曾经一度扬名天下的星海剑派，在白氏族人眼里，不过就是叛徒们‘偷走’的武学，而他们才是白氏武学的正宗。

张三听了，心想着最后那段‘血誓互立’，百氏立的誓倒是听百方侯说了，却不知走的人立了什么誓？

正想再问，百方侯道：“总之都是过去多年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好谈的，诸氏和百氏这么多年也过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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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望海，百方侯笑道：“百霜岛就在眼前，片刻即到。”

·····

·····

岛屿的海岸十分高耸，岩壁矗立，像是天然的城墙，轻功寻常的怕是没机会能爬的上去，而且海岸长度一眼看不见边际。

如此看来，这座岛屿的大小远非之前的那些礁岛可比。

在远处遥望，雄伟的海岸似乎并没有入口，但仔细看到话，正前方的海岸线上有一道缝隙，等到靠近以后，才会发现那是海岸线的一处缺口，长宽足以让两三艘这样的大船并肩驶入。

罪我港，便在此处。

作为百霜岛三座海港中，唯一适合大船停泊的海港，千年来迎来送往不知多少外出的百氏族人，以及受邀的贵客。

自那缺口在眼帘中逐渐放大，伴随海港全貌入眸的，便是巨大的青石广场，以及坐落青石之间的那尊佛像。

它孤零零的在此矗立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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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直注视着海洋，也不知是心向归来的游子，还是不忍回头去望。

钱万森遥遥就看见了港口广场正中央的佛像，以他的眼力，一口断定并自语道：“古物，肯定是古物，要是能凑近看看就好了。”

如果用材好，雕工细，流派出名的话，没准会很值钱！不过为什么要放尊佛像呢？

习俗吗？如果是习俗为什么不在所有的海港放呢？

钱万森正自疑惑，站在他身后的张三则眉头微皱，更准确的说是，从靠近这座百霜岛开始，他眉头就一直皱着，偶尔还会伸手向前空挥几下。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环境的温度并没有明显变化，更不曾落雪，可迎面吹来的海风里偶然会带着些寒霜，这种现象当然令人不解，但不至于让张三这样一直皱着眉头。

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张三隐隐觉得周遭环境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但看周围钱万森等人，又都是一脸的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