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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阵难堪的沉默后，郑建忠终于缓过气不再考虑此事，低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姓宋的怎么审？”

“象征性的审一下，然后交给上面算了，”谭飞想了想，接着说道：“要是审的严了，那姓宋的把人犯被劫又被送回来的事情一宣扬，那恐怕......”

“犯人我就不审了，你自己跟马贵安排一下，直接移送给上面。”郑建忠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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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只想让这件事快点结束，至于受辱的事，只要自己不说，谭飞不说，那就没人知道。至于马贵，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信马贵会说出去。

“好。”谭飞连忙答应，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好笑。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在那个蒙面人的策划之中，南京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算打破门牙还得往肚子里咽，再想起那个蒙面人迅捷的身手和豪爽的风格，谭飞心中的一丝钦佩不禁油然而生。

“老师，那我接下来，归队？”停了一下，谭飞岔开了话题。

“已经暴露了，不归队，还能怎么样？”郑建忠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盯着谭飞的眼睛，面色严厉的说道：“这件事，你也得检讨一下，想想自己哪里出了岔子，怎么就会被红党看出了马脚。”

“是，站长！”谭飞肃然起立。

“也别搞这么紧张，我这个双蟹计划，现在你应该也已经清楚了吧？”郑建忠后背向椅子一靠，用考校的目光看着谭飞。

这是郑建忠在黄埔给谭飞当老师时候的习惯，一看郑建忠后背一靠，谭飞就知道他要提问题了，连忙抬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老师您的双蟹计划可以说十分完美，这个计划中，真正的‘蟹’并非只有一只，而是两只。他们互不了解对方的情况，执行独立的潜伏任务，万一一只“蟹”暴露，另外一只就可以积极表现，痛打落水狗，从而坐实另外一只“蟹”的身份。活下来的那只‘蟹’，才会成为真正的潜伏者，而那只死去的‘蟹’，将会成为另一只的养分。”

其实从诈出小刘身份的同时，谭飞就已经明白，军统安插在“恒通祥当铺”中的间谍，并非一个，而是两个，这是一个精妙的潜伏设计，谭飞在前世的卧底课程中学过相似的案例，这种牺牲一人掩护另一人的做法，在情报战中其实十分常见，并且这种潜伏往往是长线潜伏，宗旨是：无大事，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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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郑建忠点点头，又找回了几分自己当老师时候的感觉，总结道：“在这个行动中，你就是那只活蟹，伙计刘树就是那只死蟹，不要怨老师心狠，因为我对你是有信心的，

那个刘树，呵呵，”说到这里，郑建忠冷笑了两声，“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的学生！”

“学生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也绝无怨怼之情，”谭飞脸上挂着真诚，“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即使您让我去堵枪眼，学生也会毫不犹豫挺身向前。”

“当了几天卧底，漂亮话长进不少啊！”郑建忠呵呵一笑，语调明显轻松了不少。

“学生之言发自肺腑。”谭飞神情冷硬。

“咱们师生之间，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郑建忠满意的点点头，语带真诚：“其实，就算这次你没有暴露，我也不会让你前往延安的。”

“老师此言何意？”谭飞诧异道。

郑建忠微微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到谭飞身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知道的，潜伏很危险，我们这几年往延安派去不少人，回来的可以说屈指可数，能成功潜伏下来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不想你年纪轻轻，就把生命葬送在那穷山沟里。”

郑建忠的这几句话颇富感情，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师生之情，谭飞不能不表现的有所触动，他看向郑建忠，语气中也带了几份感动：“老师，我......”

“我们是师生，”郑建忠加重了语气，“之前如果不是你主动请缨，我也不会派你去，潜伏不是件小事情，再说了，就算你去延安潜伏成功了，回来后怎么办？面具戴的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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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明白了。”谭飞只能点头。

“嗯，你明白就好，”郑建忠如释重负的点点头，“之前也有从那边回来的人，在那边待久了，思想上难免就会有些“染红”。前段时间，十九军有个放回来的团长，回来后天天念叨着要搞思想政治工作，还要打击什么贪污腐化，咳，现在被扔到国防部作训处去搞思想工作去了，作训处，你懂吧？”

国防部作训处，典型的吃苦受累又没油水的“清水衙门”，谭飞凭经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起来有点黑色幽默，但这就是现实。

“不得不说，红党煽动人心确实有一套。”谭飞低头道。

“是，这个我们不能否认，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存亡断续，亡国灭种的局面！日本人想要灭亡我中华，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怎么行？红党才几个人几条枪？他们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嘛？！他们就是在添乱，要不是在特殊时期，校长怎么会对他们宽容？！”郑建忠语气愤恨的说道。

“老师所言极是，红党就是分不清大小轻重，是国之蠹虫！”谭飞随声附和。

“不过，红党的特务工作还是有一套的，”郑建忠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就拿我们军统来说吧，核心班底，其实很多都是那边过来的，就连教材，都是从苏联引进的，这点我们不能否认，也是否认不了的。所以，和红党打交道，一是要坚定意志，防止蛊惑，二是要师敌所长，他们的一些办法，咱们也可以用，比如说......”

“叮铃铃！”

郑建忠正要继续往下说，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郑建忠压手示意谭飞噤声，然后将手放在电话上，等电话铃又响一遍后，才抬手接起电话。

“嗯嗯啊啊”的对话持续了四五分钟，郑建忠说话很少，只是不听的答应和点头示意，谭飞明白，一定是上级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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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郑建忠放下电话，背着手思索片刻，突然把目光投向了谭飞：

“这次归队，你有什么想法？”

“一切听老师您的安排。”谭飞不敢多说什么，郑建忠此人，虽然是自己在黄埔时期的老师，但自从进入军统特务处之后，变化非常大。人比之前阴沉了很多，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