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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陈三禾就蹲在药铺后院的青石井台边搓洗衣裳。昨夜那场绿火焚尸后,师父的道袍后襟残留着刺眼的金粉,在晨光下像撒了一簇碎星。他用力揉搓着布料,指节在冷水里泡得发白,却怎么也洗不掉那些金屑。
\"用淘米水。\"师父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陈三禾差点打翻木盆。老人枯瘦的手指递来一个陶罐,\"金粉掺了密陀僧,遇酸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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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禾接过罐子时,注意到师父左手小指戴着个铜指套——与药碾里发现的那枚铜环质地相同。淘米水泼在道袍上,果然腾起淡淡青烟,金粉化作黏液滑落,在青石板上蚀出几个小坑。
\"今日炮制蜈蚣。\"师父甩下一句话就进了丹房,门缝里飘出异香。陈三禾知道,那是用朱砂喂养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百足虫,寻常药师根本不敢碰。
他拧干道袍正要晾晒,突然发现衣领内侧绣着行小字:
\"伽蓝金地,玄门玉天\"
针脚歪斜像匆忙绣上的,红线里还缠着几根金丝。陈三禾心头一跳,这分明是佛寺伽蓝殿常用的金绣手法。正待细看,丹房突然传来\"砰\"的闷响,接着是师父的厉喝:\"别进来!\"
从门缝望去,师父正将一把骨灰撒进丹炉。炉火骤然大盛,映出墙上几道新鲜抓痕——五道指痕自上而下撕裂灰泥,最下方那根小指痕迹明显短了一截。
\"三禾!\"师父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凝视,\"把西墙第三格的青瓷瓶拿来。\"
那是个从未让碰的秘色瓷瓶,入手竟比冰块还冷。瓶身绘着幅诡异的画:云雾缭绕的天门前,几个无面人正在分食一具尸体。陈三禾手指擦过瓶口时沾到些粉末,舌尖下意识一舔,顿时满嘴铁腥味。
是血乾。
师父夺过瓷瓶时,袖口滑落一串暗红念珠。陈三禾看得真切,那根本不是菩提子,而是百余颗缩成指节大小的人牙,每颗牙根都带着黑褐色的血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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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镇东头买二两龙脑。\"师父扔来块碎银子,\"要王家药铺地窖里藏的,就说...是青冥山要的。\"
陈三禾攥着银子出门时,发现门槛石缝里卡着片金箔。捡起对着阳光一看,上面用血画着个残缺的\"卍\"字,转折处还粘着半粒舍利子。
王家药铺的柜台前,山羊胡掌柜听到\"青冥山\"三字就变了脸色。他从地窖捧出个鎏金匣子,开匣瞬间寒气扑面——所谓龙脑竟是块布满血管状纹路的冰晶,中心封着只蜈蚣幼虫。
\"告诉令师...\"掌柜压低声音,\"菩提院首座昨夜圆寂了。\"说着突然抓住陈三禾手腕,\"你指缝里是什么?\"
陈三禾低头,看见自己指甲盖里嵌着些金粉,在暗处发出莹莹微光。掌柜像被烫到般松手,转身从神龛取下张符纸烧了,灰烬撒在他脚边画了个圈。
回程时乌云压顶。陈三禾抄近路穿过废弃的土地庙,忽闻梁上传来\"咔哒\"声。抬头就见一截断指落在供桌上——断面新鲜整齐,指节戴着熟悉的铜环。
供桌下渗出黑血,渐渐汇成八个字:
\"伽蓝火尽,玄门霜寒\"
惊雷炸响时,陈三禾跌坐在血字中间。怀中龙脑匣子突然发烫,冰晶里的蜈蚣竟活过来,隔着晶壁对他张开口器。他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蜈蚣,而是条生着百足的微型蛟龙。
雨幕中传来师父的呼唤。陈三禾慌忙用衣袖擦去血字,起身时供桌轰然坍塌,露出下面一具被啃噬过半的灰袍尸体——左手小指赫然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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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油纸伞罩上头顶时,陈三禾发现伞骨上刻满《往生咒》。老人接过匣子轻叹:\"王家果然还养着冰魄蛟...\"话音未落,伞面突然传来\"笃笃\"声,像是无数虫足在爬。
暴雨倾盆而下。陈三禾回头望去,土地庙的匾额在闪电中清晰可见:
\"伽蓝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