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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明兜里有了钱,底气骤增。门也没进,转身来到周婶家。
一进院,就看到那个十二岁的女孩——小妮,梳着小马尾辫,端个小盆出来倒水。
虽说是邻居,平时接触也不多,成明不爱串门,女孩更没到他的收购站去过,在街里遇上了,常常是女孩冲他笑笑,叫声“成明叔”,他点个头了事。
现在两家要成亲了,成明换了十分亲切的语气说:“小妮啊,吃饭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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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大概已经知道了大人们的安排,骤见成明,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脸,说:“我还没吃呢,全家都没吃呢,你听——”
她小手一指正房的窗户,换了副苦瓜小脸,说:“我老姑和老姑父正吵架呢,为你和我妈妈的事……
成明轻迈脚步,靠近了下台儿(下台儿:冀中方言,农村在正房前建造的高于地面的平台)。
屋里传出周大昌的声音:“就给我1000?想都别想,打发叫花子吗?”
周婶接话:“你想要多少?你是聘闺女还是卖闺女?”
周大昌哼了一声,说:“就算二兰是二茬儿了,他少说也得给我3000吧?”
周婶说:“如果他没那么多钱呢?”
周大昌说:“穷的掉渣,没有就别想成这门亲!”
周婶说:“那你打算养二兰一辈子?”
周大昌一阵奸笑,说:“你这个死心眼的女人!养她又何妨?我不是说了吗,她既可以白吃饭,又可当摇钱树,看你怎么利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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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婶道:“你那是胡说,良家妇女不去干那个,再者,就算去干,她三十多岁的人了,谁会喜欢?你就别胡琢磨了,1000块钱不少了!”
周大昌哈哈大笑:“你这娘们,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你以为我真的是想靠二兰发财啊,现在如实告诉你吧,我还有更大的牌呢!”
随后他压低声音,成明听不到了。
很快,周婶大吵大闹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想到小妮呢,她才十二呀,丧天良啊你!我不活了,跟你拼了……”
“喂,喂…你别闹,这不是在商量吗,商量不成,算我没说不得了。”
周大昌似乎在应付和抵挡凌乱的肢体攻击,语气由强变弱:“她们母女,你说了算。你想聘就聘,你想嫁就嫁,我不拦你还不行吗?”
周婶停止了打闹,鼻孔的喷气声隔窗可闻。
“但是有一条,钱上不能商量,少于3000,免谈!”周大昌蛮横的说。
没等周婶继续跟他争吵,成明使劲咳嗽一声,一边叫声“大昌叔在家呀”,一边跨步登上台阶,进入堂屋,走向他们正在争吵的里间。
周婶对成明的突然到来,略感诧异,忙递个凳子让成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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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昌则一翻小老鼠眼,鼻子哼一声,昂起头、别过脸去,不看成明。
成明面带微笑,说:“刚才我也听到一句半句的话巴儿(话巴儿:冀中方言,话语即将结束的部分),大昌叔要得不多,我呢,就不给您老3000了,我出6000,叔看行吗?”
周婶和周大昌都十分惊诧,一个穷光蛋,钱没说少出,反而多给加了一倍,两个人的争吵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这小子不是在做梦、说胡话吧?
然而,他俩都真切地看到,成明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递到周大昌面前。
周大昌觑着眼,看了看红花花的钞票,忍不住伸手接了……
司各庄庙会一年一度,到十一点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成明最怕在人群里挤。带着二兰和小妮早早选好衣服,自己也买了一套,付了账,来到开阔地带的三轮车旁。
成明让她们母女在此等侯,自己去买明天的酒菜。
小妮说:“叔,我跟你一块去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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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明笑道:“当然行了,转半天了,你不累啊?”
小妮笑道:“我打猪草,在河套里转一天都不累,这叫什么呀!”
成明高兴,说:“那走!今天你喜欢吃什么,咱就买什么!”
二人先来到一家熟食店,柜台里面罩着鸡鸭鱼肉、猪耳朵、熏肉、杂拌儿等,色泽十分诱人,香味四溢。
店老板笑容可掬地问他们需要点什么,成明说:“就让小孩说,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小妮起初有点不好意思,在成明的鼓励下,才扬起小手,指这个点那个。
买完熟食,买蔬菜,买好蔬菜去买烟酒,买上烟酒后买碗筷。
最后才来到卖生猪肉的那条街,因为要过年了,猪肉市场十分火爆,卖肉的一家紧挨一家,架肉的三轮车蜿蜒排列出好几里。买家更多,问价声、讨价声不绝于耳。
成明低下头问小妮:“你和妈妈喜欢吃瘦肉还是肥肉?”
小妮说:“我妈妈肥的、瘦的都爱吃,可我只喜欢吃瘦的!我老姑父偏偏拣肥的买,他总是说肉丝塞牙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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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明笑道:“那今天咱们就买个后坐儿。”
“什么叫后坐儿?”
成明指指自己的屁股,说:“后坐儿就是猪屁股上的肉,那儿的肉瘦的多,肥的少。”
小妮乐了:“谢谢叔叔!”
成明说:“今天叫‘叔叔’还可以,明天可要改口了哟。”
小妮脸一红,很懂事地说:“明天你就是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