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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空气里漂浮着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混合气息，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琴键般的条纹。
温久别蜷腿坐在余安杭的画架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板上干涸的颜料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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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杭的画笔在画布上游走，钴蓝色的漩涡正在他笔下缓缓旋转。
\"你还没回答我。\"温久别用脚尖轻轻踢了下余安杭的帆布凳，\"为什么说我制造了银河？\"
余安杭的画笔悬在半空，一滴群青色颜料滴落在调色盘上，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嗒\"声。
他转过头，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你看过银河的照片吗？\"他声音很轻，像在描述一个梦境，\"那些星云像被打翻的荧光颜料，毫无规律却又完美得让人心碎。\"
温久别皱起鼻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余安杭的画笔突然指向她手腕上五颜六色的橡皮筋，\"你会把彩虹戴在手上。\"
笔尖又转向她帆布鞋上涂鸦的星星，\"把星座画在鞋面。\"
最后停在她随意扎起的发髻，\"就连头发都像被星尘吻过，每一根不听话的发丝都在发光。\"
画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灰尘在光线中漂浮的声音。
温久别感到耳根发烫，她抓起旁边的柠檬水猛灌一口，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声响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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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这个比喻？\"余安杭放下画笔，指节上沾着的颜料已经干涸成裂纹状。
\"不是...\"温久别把玻璃杯抵在下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就是觉得太夸张了。我连水彩课都挂过科。\"
余安杭突然笑起来，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
他转身从画架底层抽出一本素描本，纸张翻动间飘出淡淡的铅笔灰味。\"那这是什么？\"
温久别瞪大眼睛——那是她上个月无聊时在速写本上涂鸦的卡通形象，歪歪扭扭的兔子穿着宇航服，背景是潦草的星群。
\"你居然留着这个！\"她扑过去要抢，余安杭却高举过头。
他站起来时带起一阵风，松木调的古龙水混着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这就是银河。\"余安杭指着那些凌乱却生动的线条，\"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无聊时刻变成小宇宙。\"
温久别的手悬在半空，突然注意到素描本边缘密密麻麻的日期标注——余安杭竟然给每张她的涂鸦都标记了创作时间。
这个发现让她胸口泛起奇异的暖意，像喝下刚好的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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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收回手，转而指向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你画这个的时候不会觉得无聊吗？已经三个小时了。\"
余安杭把素描本放回原处，动作轻柔得像在安置一只雏鸟。
他重新拿起画笔，蘸取一点钛白色：\"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画星空吗？\"
温久别摇头，看着他笔尖在深蓝底色上点出细碎光点。
\"因为每次下笔前，我都不知道这颗星星会落在哪里。\"余安杭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颜料会自己决定晕染的方向，就像...\"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直视她的眼睛，\"就像和你说话时，永远猜不到下一句会听到什么。\"
阳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强烈，温久别看见余安杭虹膜边缘的琥珀色环在光线中变得透明。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但画画不是重复动作吗？\"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调色、运笔、修改...\"
余安杭突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惊呼前将画笔塞进她指间。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闭上眼睛。\"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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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久别的睫毛颤抖着合上。
笔尖触到画布的瞬间，她闻到颜料中亚麻籽油的气息，听到画笔摩擦粗粝画布的沙沙声，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电流。
\"紫色...\"她脱口而出，\"我看到了紫色在唱歌。\"
余安杭的手突然收紧：\"就是这样。\"他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雀跃，\"当你让颜料活起来，时间就会消失。普鲁士蓝会告诉你它想流向何方，生褐会在画布上讲述古老的故事...\"
温久别睁开眼，发现他们的脸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
余安杭的瞳孔在暗处放大，像两个小小的黑洞，要把她吸进去。
她慌忙抽回手，画笔在画布上拖出一道意外的朱红色痕迹。
\"抱歉！\"她看着那抹突兀的红色，像道伤口般撕裂了宁静的星空。
余安杭却笑了：\"看，这就是银河诞生的瞬间。\"他用小指抹开那道红痕，变成渐变的霞光，\"意外才是艺术的母语。\"
窗外的云朵飘过，画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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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久别看着余安杭侧脸被光影分割，忽然理解了他永不厌倦的原因——在他眼里，每幅画都是未知的宇宙，而他是手持星图的探险家。
\"下次...\"余安杭突然说，用沾满颜料的手递来一个空白速写本，\"试试把无聊也画进去。说不定能发现新的星座。\"
温久别接过本子，封面粗糙的纹理摩挲着她的掌心。
在这个充满松香与阳光的午后，她第一次觉得，或许无聊本身就是未被点亮的星辰。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懒洋洋地铺在画室的地板上。
温久别蜷缩在窗边的旧沙发里，下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余安杭画笔在画布上摩擦的沙沙声，混合着松节油若有若无的气息，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唔...”温久别强撑着眼皮，看着余安杭的背影在光线中模糊成一片剪影。
他的肩膀随着画笔的动作轻微起伏，衬衫后领处露出一小截晒黑的皮肤。
不知是第几次了，她的脑袋重重地往前一磕，又猛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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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画笔停在半空，微微侧头：“困了？”
“没...”温久别揉着眼睛，声音黏糊得像掺了蜂蜜，“就是眼睛有点酸...”
她看着余安杭放下调色盘，颜料在上面干涸成小小的丘陵。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处沾着几抹钴蓝色，像是把星空碎片嵌进了皮肤里。
温久别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那双手，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边缘。
“你可以睡会儿。”余安杭的声音从画架后面传来，带着颜料般的柔和质地，“反正我也要画到日落。”
温久别想反驳，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地板上摇曳，像一池晃荡的温水。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余安杭调色时刮刀的轻响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模糊地想：这沙发怎么有股雪松的味道...和余安杭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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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杭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画笔上的钛白色正巧滴落在裤子上。
他轻轻放下工具，蹑手蹑脚地绕到沙发前。
阳光斜斜地切过温久别的半边身体，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一只手臂垂在沙发边缘，手腕上的彩色橡皮筋松垮地挂着，随时可能滑落。
余安杭蹲下身，动作轻得像在接近一只容易受惊的鸟。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亚麻外套，上面还带着颜料的气息和工作室的温度。
就在布料即将触碰到温久别肩膀的瞬间——
“砰！”
温久别的右腿突然弹起，结结实实地踹在余安杭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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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余安杭倒抽一口冷气，却硬生生把痛呼咽了回去。
他僵在原地，看着温久别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咂咂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沙发靠垫里。
余安杭捂着膝盖，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久别——平日里张牙舞爪像只小豹子，睡着了却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
她的袜子有一只滑到了脚踝，露出纤细的脚踝骨，上面还贴着一个创可贴，大概是昨天穿新鞋磨破的地方。
“真是...”余安杭摇摇头，再次尝试给她盖外套。
这次他学聪明了，从脚部开始慢慢往上盖。
温久别在梦中咕哝了一声，但没有再发动攻击。
外套最终安全地覆在了她身上。
余安杭蹲在旁边，鬼使神差地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缕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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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到的皮肤温暖柔软，让他想起刚出炉的舒芙蕾。
温久别的呼吸扫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拂过。
“睡相真差。”他小声嘀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强烈，他看见温久别鼻尖上细小的雀斑在光线中闪闪发亮，像撒了一撮金粉。
余安杭轻手轻脚地回到画架前，却发现自己的心思再也集中不了。
画布上的星空突然失去了吸引力，他的视线每隔几秒就会不自觉地飘向沙发。
温久别的一只脚从外套下伸出来，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又舒展，像在梦里踩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调色盘上的颜料开始干涸，余安杭却懒得去管。
他拿起炭笔，在一张废纸上随意勾画——圆润的鼻尖，微张的嘴唇，散落在沙发上的发丝...
线条自己有了生命，流畅地流淌在纸面上。
塔读@ “余安杭...”睡梦中的温久别突然含糊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嗯？”他下意识应道，随即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 温久别又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梦话，把外套往怀里搂了搂，像抱着个巨型玩偶。 余安杭发现自己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大得离谱，袖口完全盖住了她的手，只露出一点点指尖。 画室的挂钟指向四点，窗外的光线开始染上橘调。 余安杭放下炭笔，轻叹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他的空间，在他的沙发上睡着，穿着他的外套，甚至...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他走到窗前，轻轻拉上半边窗帘，让阴影落在温久别身上。 睡梦中的人儿似乎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无意识地往外套里缩了缩，像只钻进树洞的松鼠。 余安杭靠在画架旁，看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种陌生的柔软。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他想起温久别之前的问题——“画画为什么不无聊？”现在他有了新的答案：因为有时候，生活会突然给你一个睡相糟糕的银河制造者，让你发现比星空更迷人的风景。 夕阳渐渐西沉，画室里的颜料气息混合着温久别洗发水的淡淡果香。 余安杭重新拿起画笔，却只是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女孩，任由最后一抹金光在她的发梢上跳舞。 “真是...”他摇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