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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沈蕴点了下头，把自己刚刚听见的那段对话复述了一遍，“……我记得，那份资料上，她，不是因为感染而去世的。”

沈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舒，叫姐姐或者妹妹都很别扭，直呼其名又似乎不大礼貌，纠结之下只能用“她”来代替。

文沅如并没有注意这点，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养女带来的消息给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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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云……”

沈鸿云握住她的手，心领神会，“我会让他们查清楚。”

把那些该揭露的但被人恶意隐藏的东西——都查得清清楚楚！

一抹厉色从他的眼底闪过。

还在国外收尾的沈南舟听闻此事后立即表示出相同的态度，沈家的调查再一次如星火燎原般铺展而开。

而这番“浩大”的举动，也终于让迟钝的另一方注意到了端倪。

山城大学。

从上级领导处离开的年轻辅导员面色镇定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观察了四周一圈发现没人后，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支手机，发了一条讯息后紧接着又迅速关掉了界面，将手机塞回了抽屉中。

——一切正常的模样。

只是终究还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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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搅动了云，可惜那些处在风眼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调查结果第三日被加急送到了沈家人的手上，而加班加点干完所有活又喝了杯咖啡续命的沈南舟也终于在一切结束之前赶了回来。

他到的时机正好，沈家人正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侦探发来的调查报告。

沈舒是在十九岁大一那年的冬天去世的，死因为心肌缺血——这是医院抢救后给出的说法。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被抱错后，沈舒成了沈蕴父母的女儿。这对夫妻说不上好与坏，只能用极其平凡来形容。如果没有一年后的那场车祸，或许他们这两对父母还能在今天坐在一起交流一下养育儿女的心得。

一年后，沈蕴父母在收摊时被酒驾闯红灯的司机当场撞死。由于沈蕴父母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成为孤儿的沈舒被送往了孤儿院，此后在那里长大。

她的成绩很好，高考以高分考上了山大法学系。

因着勤恳和助学贷款，所以纵使是艰辛了些，但沈舒却依旧活得很好。如果能顺利毕业，想必前几天天沈家人见到的会是一名踌躇满志的准律师，而不是一具冰冷的石碑。

心肌缺血是遮掩真相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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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真正的死因，其实是冠状病毒感染。

从确诊到死亡，她只活了不到三个月。

文沅如看着这些简短又冰冷的文字再次痛哭了起来。

她的女儿啊，她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从小尝遍疾苦不说，竟然连死亡也如此难受吗？

文沅如简直不敢想象沈舒一个人在知道自己确诊病毒感染后究竟是怎么熬过最后三个月的。资料附上的廖廖几张照片中，沈舒骨瘦如柴。

只稍一细想，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块一样，还隐隐抽着疼。

沈南舟将最后那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抬头与沈鸿云对视，“妹妹的病有问题。”

这世界上发病快、致死率高的感染病是不少，可华夏又不是暹罗、老南或者苦非那些地方，哪里来的这么恐怖的传染病？

更何况沈舒还是在管控严格的学校……

沈南舟直觉这里面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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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云轻轻颔首，把侦探所说的那段并没有以报告形式呈现的话发给了他，“这件事我不敢让阿如知道……”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在沙发上垂泪的妻子，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让人把‘她’约了出来，南舟你去确认，如果舒舒的死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话……”

未尽之言无需赘述。

沈南舟点了下头，转身就风驰电掣地赶往了山城大学。

恰是正午时分。

山大附近的茶馆中人烟寥寥，沈南舟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门。

里面坐着的女生循声看来。

沈南舟飞快打量了她一眼，“林菲？”

打扮得非常学生气的女生怯生生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是，你是……小舒的朋友吗？”

“对。”沈南舟露出一个亲切的笑，招呼服务员点了几碟茶点，“我和舒舒是网友，刚从国外回来，来找她却发现她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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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俊美、举止潇洒的男士说到这里时情难自已地垂下了眉眼，语气沉重，“他们说她是生病走的，之前她一直不回我我还以为她是生我的气了，我本来想来找她，可国外一直脱不了身。等我腾出手却发现……”

林菲见状跟着叹了口气，“小舒她走的是很突然，我们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染上传染病。”

我们？

传染病？

沈南舟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那小林你能和我讲讲舒舒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恳求，“明明那个时候她还很高兴的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好机会，说要去试一试，成功就告诉我的。”

高兴，好机会？

林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迅速眨了眨眼，掩饰道，“是，是啊。我也听到她这样说，不过不知道是什么，那阵子她总是早出晚归的，有时甚至不回寝室，辅导员问了她好几次。说不定是她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

等，等等！

猛然反应过来沈舒死因的林菲瞳孔骤缩，说了半截的话卡在喉咙里，就像是吞了根鱼刺一样，脸色兀的惨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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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去世了太久了。

最初那几个月，被叮嘱要保守秘密的林菲当然是提心吊胆的警惕着可能的试探。

但三年的时光轻而易举地就能磨平许多东西，更遑论沈南舟相貌堂堂，黑色西装轻而易举就勾勒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宽肩窄腰，气质卓然，虽然因为这些天的变故没休息好而显得有些气色不足，但被误导为这是因为担心“网友沈舒”出事生出的忧虑时，林菲只觉得这样强大却又脆弱的男人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想着怎么能和他拉近一点关系的清澈学生哪敌得过商界精英，无需拋钩上饵，只轻轻一诈，林菲就“配合”地露出了破绽。

沈南舟勾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眼神陡然锋利，“不小心什么，小，林，同，学？”

他咬重了后面四个字，林菲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摇头否认，“不，我什么都不……”

“听说你父亲好赌，欠了一笔债。”沈南舟打断她，食指敲了敲桌子，一边看手机一边道，“数额不小，哦？三年前一次性还清了。”

“一百万。”

沈南舟盯着她，慢条斯理道，“小林同学真是深藏不露。”

林菲哆嗦了下，还想继续否认，但小心思刚冒头就立刻被沈南舟的眼神灭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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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的，她清晰地认知到。

半晌，林菲低下了头，闷闷地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沈舒她和我关系一般，她平时和孙雨薇玩得比较近。她去世前的几个月，也是和孙雨薇在一起。”

“孙雨薇？”沈南舟重复道，“她现在在哪里？”

“还有，那个你们……是你和谁？”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暴露得很早，但没想到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的林菲下意识抠了抠衣服，“是我和另一名室友。我们有注意到沈舒她那段时间不对劲，身体很不舒服，一直在咳嗽，但我们没有想到她是得了感染。”

“至于孙雨薇。”林菲咽了口口水，小心地回道，“她也，已经死了。”

死了？！

沈南舟眼睛一眯，“也是感染？”

“对。”林菲点头，“……怎，怎么了？”

“四个人，两个死于感染。而你和另一名室友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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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舟玩味地笑了笑，“小林同学觉得我很好忽悠？”

感染。

是感染！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感染定义的林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时隔三年，她终于察觉到当初的事究竟有哪里奇怪了。

对啊，那是感染！事发后沈舒和孙雨薇还回过寝室，但为什么她和云舒筠就没事呢？

不对，云舒筠后来也休学了，她好像没听见过她回来读书的消息……

难道她也出事了？

一股凉气从她的尾椎骨窜上，林菲眼底浮现出惊恐的色彩。

沈南舟注意到她的变化，放缓了声音，“小林同学，我只关心舒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去的太突然了，刚刚有些情急还请你见谅。有什么不对劲的，请你告诉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分析分析。”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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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听着像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知所措的林菲茫然地回望着沈南舟，老实地把她知道的一一告诉了他。

“我们寝室一共四个人，孙雨薇、云舒筠、沈舒和我。因为第一天报道的时候沈舒帮了孙雨薇忙，所以她们两个走的比较近。云舒筠身体不好，军训请了假，不常在学校。我和以前的同学相处比较多，沈舒不对劲大概是在十一月的时候。”

林菲回想，“我不大记得是哪天了，但她那天晚上很高兴。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谈恋爱了，因为那个时候有传言说校草喜欢她，所以我还打趣了她一下。但她说不是，只说发现了个很好的机会什么的……而相反的是，孙雨薇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她隐隐有些意见。”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偷偷看了眼沈南舟，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什么。

沈南舟挑了下眉，径直道，“你的一百万和孙雨薇有关。”

他用的是一种陈述的语气，林菲听着头埋得更低了，有种恨不得把自己团成球不去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的冲动。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不害怕做坏事，但害怕被别人拆穿——好像瞒着，就能继续假装自己是个纯洁善良的好人一样。

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沈南舟顿了顿，没继续。

但林菲却突然破罐子破摔，直接道，“孙雨薇和校草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他，但校草对她却不假辞色，反而看上了沈舒。孙雨薇很不高兴，叫了一群小混混，想给沈舒一个教训。我不小心发现了这件事，为了封口，孙雨薇给了我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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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舒不是因为这件事去世的！”

看着沈南舟因为听见“小混混”、“教训”这几个字逐渐变得恐怖的眼神，林菲忙不迭地解释道，“那天孙雨薇约她，沈舒根本就没有去。她好像去找辅导员了，而且，孙雨薇是死在沈舒前面的！”

“辅导员？”

林菲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后面沈舒住院也是辅导员一直在照顾她，她的死因……好像是学校这边和医院沟通的。”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学校？

沈南舟眼神一凝，“你确定？”

他之前有诸多猜测，比如是沈舒和哪个家里有权有势的起了冲突然后不小心被害，那边买通了医院篡改了病历。而在听见林菲前面的讲述时，几乎是证实了这点。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为什么，会是学校？！

涉及到一所重点高校，那事情可就更严重了。

“当然。”林菲十分笃定，小心解释道，“之前我心虚只是因为我收了孙雨薇的钱，其他的关于沈舒的，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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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的表态，沈南舟不置可否，“那个辅导员是谁？”

“他叫王肃，也是我现在的辅导员。”

“王肃。”沈南舟垂眸，把这个名字发了过去。

而后，起身，“今天麻烦你了，谢谢小同学。”

林菲悄悄松了口气，心情松弛下，似乎又能感受到面前这位男士的迷人。之前被“欺负”的经历被抛至脑后，她抿嘴大胆地看向他，耳朵悄悄红了红，“没，没关系。能帮上你的忙就好，沈舒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呀。先生姓什么，我能加个微信吗？后面我想起沈舒的事，也好告诉你。”

沈南舟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那点小心思甚是搞笑，以为没出事就能被轻轻揭过吗？

——那着实就太天真了。

气宇轩昂的男子轻笑了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凛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回道，“我姓沈。”

“沈舒的沈。”

林菲愕然，转瞬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