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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家两个鸡蛋变臭了。
两个鸡蛋往面里一放,不显寒酸,又显得得体。可今天老张家这鸡蛋偏偏坏了,坏两个鸡蛋本没多大事,可恰好就剩这两个鸡蛋了,坏了不吃也没啥事,可偏偏还是来招待别人的。
老张老婆把面一端上来,就明显看见客人的脸拉长了一截,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话罢还狠狠咳嗽一声,端起碗哧溜哧溜吃了起来。老张脸上有点挂不住,朝老婆撇撇嘴,小声道:“家里不是还有鸡蛋吗?咋不放进去啊?”老婆明显也很生气,但又不好当面发作的样子,拉着老张走进厨房,指着垃圾袋道:“你自己看吧!”
一进厨房,老张先是闻到一股葱花的香味,但紧接着就是一阵臭味冲向鼻孔,那臭味并不浓郁,却恰好压抑住香味,让人由心底产生一种不适。然后顺着老婆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坨混沌的液体,其下是半硬半软的面条,弯弯曲曲的遍布在袋底,四周是零星散布的葱花。
老婆又拉了老张一下,道:“看到了吧,这臭鸡蛋还浪费了我的面条呢!”话罢拉起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像是要和老张吵架的样子。老张打个哈哈,说:“坏了就坏了,扔了再买就好了。”老婆听到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拉长脸看着老张:“扔了再买?说的轻巧,买鸡蛋不用花钱?就你是个老好人,谁家有难都争着去帮!行!现在咱家穷的连鸡蛋都买不起了,看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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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一听老婆絮叨这些就有些头疼,但不知为何这次心情莫名烦躁,竟和老婆争论起来:“帮助别人怎么了?谁家还没个三灾五难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等咱家真有困难了,别人不也帮咱们吗!”老婆先是惊讶于老张的还嘴,随后一阵莫名的怒火冲上眉头,朝老张冷笑道:“帮?谁肯帮你?就别人那一个个唯恐躲避不及的样子,还能去帮你?别的不说,就说上周咱儿子找工作吧,找了那么多人有一个肯帮你的?就老李那次生病家里没人,不是你拼死拼活的给他送到医院的?医药费还是你给垫上的!儿子找工作的时候他有一亲戚在那,一句话的事,他帮你了吗?还给你说怎么怎么困难,说白了就是嫌弃你没给他送礼,这种人你还帮他干嘛,还有老王上次那。。。。。。”老张一听老婆又要长篇大论,忙摆摆手做个“不想争论”的样子。虽然老张心里偶尔也对这些事耿耿于怀,但还是没改变他的初衷——能帮就帮一下嘛!
正好这时外面的客人叫了他一声,老张忙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那个客人用手在满是油的嘴边胡乱蹭了几下,于是面汤里的油星被均匀的遍布在一张极丑的脸上。老张心里有些嫌弃但嘴上却是挂着笑容赔笑几声,客人估计也是听到了刚才老张夫妇的争吵,客气几声拍拍屁股就走出了屋门。老张在客厅愣了一会,随后拿起碗筷走进厨房。老婆微微恢复血色的脸在一瞬被怒意重新充满,指着老张又说了起来,而老张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疲惫,不想再与老婆争辩。冰凉异常的水打在老张的手上,哗哗的水流仿佛要带走什么似的。刷完碗,老张想了想准备出去走一走。
一打开门,就有一阵寒风袭来,老张打个机灵,仿佛被附魂般哆嗦几下。这时后面又传来老婆的喊声,老张忙关上门,于是也就隔绝了老婆的喊声,隔绝了家里温暖的热气。看着周围的夜色,老张裹紧了大衣,准备转悠一会等老婆消气了就回去。四周是被黄白两种灯光晕染出来的颜色,而道路前方有一个路灯照射着刺目的光,老张突然感觉这光是一闪一闪的,跳动在眼皮之上,发出那种“咔咔咔”的声音。
被冷风吹着的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也就渐渐忘却了一直萦绕着的烦心事。又过了一会,老张感到实在无聊,就向家里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老张突然发现角落里好像窝着一个人,于是老张走近几步,四周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隐约能看出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听见声响,那个人猛地低下了头,瑟瑟的伸出一只手道:“大。。。大哥,给。。。给点钱吧。”老张听见他颤抖的声音,心里没由来的一痛,忙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看也不看一股脑塞到那人手里。感受到手里的钱,那人缓缓抬起了头,眼中一瞬间爆射出来的光芒照亮了老张眼前的整个世界,使得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种不真实的色彩。老张心里又是一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呆的立了一会,就转身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躺在床上,很反常的出现了失眠的情况,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睁开眼是想象之中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看到浅浅的轮廓,显得格外迷幻;而闭上眼确是意料之外的明亮,所有人,所有事都仿佛附魂般在脑海里复活。脑海里不断闪烁着老婆的话,客人的脸,“乞讨者”的眼,它们迅速霸占着老张的脑空间,发出一阵阵的胀痛。老张用力的按了按头,过了一会竟神奇的不疼了,老张翻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忽然他脑海里就闪现过一个念头:好好的鸡蛋,咋放着放着就变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