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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戏劫》​​

秦少棠挑着傀儡担子进村时，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十二具人形突然齐齐转头。那些傀儡的关节处缠着褪色红绸，空洞的眼眶里积着雨水，倒映出他身后绵延十里的送葬队伍。

\"班主可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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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老叟拄着人骨杖迎上来，杖头挂着的铜铃铛里塞满干瘪眼球。他枯手指向祠堂方向，檐下纸灯笼忽地窜起绿火，照见戏台上悬着的七口薄棺，棺盖上用朱砂画着秦家傀儡谱里的镇魂符。

夜半试戏时，秦少棠发现傀儡箱里的提线全变成了人筋。他惯用的西楚霸王偶突然咧嘴大笑，乌木雕的牙齿间夹着半片带血的指甲：\"项某等这场戏，等了七十年呐！\"

子时梆响，戏台下的长凳无风自动。秦少棠瞥见暗处坐着排虚影，最末位的老妇怀里抱着具无面偶，偶身缠的丝线竟连在她自己脖颈的腐肉里。他刚扬起霸王偶的偃月刀，傀儡线突然勒进指骨，牵着他的手臂劈向台下——前排纸人应声裂成两半，断面处涌出腥臭的脑浆。

\"班主好刀法。\"

独眼老叟提着白灯笼现身，火光映出台柱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秦少棠凑近细看，那些歪斜的\"正\"字突然扭动起来，化作无数小字：\"甲戌年七月初七，秦家班主秦远山活祭于此。\"

暴雨骤至时，秦少棠在祠堂偏殿发现族谱。泛黄的宣纸上，高祖秦远山的名讳被朱砂圈起，批注写着：\"擅改《别虞姬》，以血肉饲傀，永镇楚魂。\"供桌下的陶瓮突然炸裂，爬出个浑身缠线的侏儒，捧着的头颅分明是族谱画像里的秦远山！

\"曾孙儿，该续戏了。\"

头颅开口的瞬间，秦少棠的傀儡线暴长三寸，将他的手掌缝在霸王偶背后。戏台薄棺齐齐洞开，里面跳出七具血傀，每具心口都钉着枚刻有秦氏子孙生辰的铜钉。

鸡鸣时分，秦少棠在乱葬岗疼醒。掌心生出木纹，耳道里塞满傀儡线的碎屑。他扒开身下的新坟，看见独眼老叟正在给尸体缠线：\"秦家每代班主都得活祭，用血脉养着这些楚汉怨魂。\"坟坑里埋着具戏服女尸，面皮被完整剥下，正绷成新的虞姬偶脸。

月圆夜，祠堂升起招魂幡。秦少棠被傀儡线吊上戏台，台下坐满无面村民。独眼老叟敲响人皮鼓，霸王偶突然挣断丝线，乌木手臂穿透他胸膛：\"今日孤王要改戏！\"涌出的血水浸透戏台，台下观众齐声喝彩，他们的脸皮正一片片脱落，露出里面朽烂的傀儡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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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棠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高祖秦远山从虞姬偶里钻出，将他的心脏塞进霸王偶胸腔。戏台地砖下伸出无数丝线，把他缝成具提线傀儡。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听见独眼老叟在幕布后轻笑：\"秦家班又有新台柱了。\"

半年后，新的傀儡班主踏进村落。村口槐树上挂着十三具人偶，最末那具穿着染血的戏袍，正在雨中哼唱《别虞姬》。独眼老叟的铜铃铛换了新眼球，映出来客腰间晃动的秦字傀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