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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倒悬戏台】

陈伶是被喉头倒灌的腥血呛醒的。

腐土混着冰渣在齿缝间碾磨，他试图撑肘起身，掌心却按进一团黏腻的脏器——那是他自己的心脏，仍在泥地里突突跳动。十指抽搐着抠进胸腔豁口，断裂的肋骨像被野狗啃过的伞骨，支棱着刺穿青灰色寿衣。

\"第几次了？\"他对着虚空发问。

血色戏台在视网膜上骤然铺开，三排长凳歪斜倒悬，二十七个戴傩戏面具的观众正托腮打盹。檐角青铜油灯忽明忽暗，灯花爆裂的刹那，陈伶看清了座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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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期待值：41%」

\"不够看呐……\"

最前排的童子面具突然贴到他鼻尖，腥甜戏腔从獠牙缝隙挤出：【退票！退票！】

陈伶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冰凉墓碑。篆刻「陈氏长子」的残碑下，半截桃木钉正滴着黑血。记忆如皮影戏抖开：养父攥着铁锹砸碎他膝盖时，养母哼的《目连救母》戏文；寿衣下摆那枚青莲纹盘扣，是弟弟陈宴病中给他缝的；而此刻他胸腔里的异物感……

他扒开寿衣领口，灰白皮肤下浮出半张傩面刺青。

\"戏神道的【无相】？\"

寒意从尾椎炸开。昨夜他刚在论文里读到这失传的南戏秘术——献祭至亲者，可篡他人命格。

\"阿宴……\"

腐叶堆里传来金属刮擦声，陈伶僵着脖颈回头。养父的铁锹刃口卡在他墓碑上，养母挎着竹篮碎步而来，篮中桃木钉泛着尸蜡光泽。

\"时辰到了。\"养父的喉结像吞了秤砣上下滚动，\"该取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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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猩红戏法】

陈伶踉跄后退，寿衣下摆扫过坟茔，惊起磷火如流萤。

观众席传来嘘声，期待值暴跌至37%。檐角油灯骤然熄灭，戏台边缘裂开蛛网状缝隙，不可名状的絮状物从裂隙渗出，缠绕住他的脚踝。

\"演！给我演！\"他嘶吼着撕下脸上死皮。

【无相】发动刹那，面部血肉如戏台幕布掀起，养母的五官在他脸上重组。对面两人瞳孔骤缩，陈伶趁机抓起桃木钉，模仿养母的兰花指捻钉蘸血：\"冤有头债有主……\"

养父的锹刃停在半空。陈伶嗅到铁锈味——不是来自自己，而是养父脖颈动脉渗出的血珠。那些血珠悬浮成线，勾勒出模糊的戏台轮廓。

\"兵神道的【审判庭】？\"他想起论文里的记载。

迟了。

锹刃劈开血幕，陈伶翻滚着躲过致命一击，肋骨却被削去半截。期待值跌破30%的瞬间，戏台裂隙轰然炸开，灰雾中伸出无数婴孩手臂，攥住他的肠子往外拖拽。

\"换脸没用……那就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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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抠下墓碑碎屑塞进眼眶，傩面刺青顺着血管游走到掌心。养母竹篮突然倾倒，九枚桃木钉凌空摆出北斗阵——这是她取心前必做的镇煞仪式。

陈伶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抓起自己尚在跳动的心脏砸向阵眼，鲜血溅上桃木钉的刹那，北斗阵倒转为南斗。养母发出非人尖啸，七窍钻出灰蛾，身体如纸扎人偶般坍缩。

\"你偷学禁术！\"养父的咆哮震落坟头纸钱。

陈伶舔舐掌心血渍，傩面刺青已蔓延到锁骨：\"是阿宴的命，不肯留在你们篮子里。\"

【第三幕残烛照影】

期待值回升至45%时，陈伶拧断了养父的颈椎。

尸身倒地溅起的泥浆中，浮出半幅残破傩面。他认出这是阿宴病中把玩的戏具，内侧还刻着歪斜的\"伶\"字。当指尖触及傩面裂纹时，灰雾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哥？\"

陈宴的呼唤像裹着棉絮，陈伶回头时撞见永生难忘的画面：弟弟赤脚站在血泊里，麻布衫下摆滴着尸水，胸腔赫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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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我的心……种在社戏台下。\"阿宴的指尖穿过陈伶胸膛，\"哥的戏唱得越好，根就扎得越深。\"

观众席突然爆出喝彩，期待值飙至50%。陈伶的伤口飞速愈合，傩面刺青爬上右眼，化作半永久油彩。

\"我要拆了那戏台。\"他攥住阿宴虚无的手腕。

坟地尽头亮起灯笼，楚牧云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墓碑。这位\"路过\"的医生举起青铜罗盘，盘面指针正指向陈伶心口。

\"戏神道，兵神道，医神道……\"楚牧云弹飞罗盘上的尸虫，\"九大界域的遗物，都在这座城里了。\"

陈伶将傩面扣在脸上，血衣无风自动。他看清了楚牧云银针尾端刻的黄昏社纹章，也听见阿宴消散前的最后忠告：

\"别信眉心有痣的人。\"

当第一缕天光撕开灰雾时，陈伶摸到耳后新生的痣。观众席掌声雷动，期待值锁定在51%——足够他活到下一幕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