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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灯在头顶投下锯齿状的光影，马文·利把脸贴在生物安全柜的观察窗上，数着培养皿里菌落的脉动频率。那些灰绿色斑块正以每分钟114次的节奏收缩膨胀，像极了人类心脏停搏前的室颤波形。当他将显微镜倍数调到1600倍时，菌丝尖端突然齐刷刷转向镜头方向。

\"你该去参加追悼会的。\"艾琳的声音从气密门外传来，带着双层防护服特有的沉闷感。女摄影师靠在更衣室的钴蓝色墙砖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挂在颈间的辐射剂量计——那是格雷格的遗物。

马文没有回头，继续往离心管里滴加从第四区域采集的黑色黏液：\"葬礼上埋的是空棺材，你知道的。\"离心机启动的嗡鸣声中，他瞥见安全柜玻璃倒影里艾琳抽搐的嘴角。三天前他们在焚化炉监控里看得真切，本该装有格雷格遗体的裹尸袋，在传送带进入高温区的瞬间变成了满地灰蛾。

培养箱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马文扑到控制台前时，看到温度曲线正在表演死亡芭蕾：37℃的恒温红线在十秒内跌至零下20℃，又飙升至300℃。安全柜里的菌斑标本开始剧烈抽搐，在培养皿表面蚀刻出Async公司的六边形LOGO。

\"第七次了。\"艾琳不知何时穿戴好了三级防护装备，摄像机镜头蒙着铅玻璃滤镜，\"这些样本在刻意模仿人类行为模式。\"她的镜头对准培养箱，记录下金属外壳上浮现的指纹状凹痕——那是格雷格生前开合设备时惯用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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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扯开防护服领口，让地下实验室的冷空气灌进汗湿的后背。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三天前的画面：坠落过程中那些岩壁上的眼睛，瞳孔里闪动的分明是Async董事会成员的虹膜纹路。

电梯井传来钢索摩擦的尖啸。十二盏楼层指示灯同时亮起红光，安全门打开的瞬间，马文闻到了凯瑟琳·沃克身上特有的苦橙香水味——这位新上任的生物安全主管总爱把除味剂喷得像是要掩盖尸臭。

\"利博士，我需要你解释这份报告。\"凯瑟琳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审讯般的节奏，人造革文件夹拍在操作台上，震得离心管里的黑色黏液泛起涟漪。马文注意到她的左眼戴着医用眼罩，露在外面的右眼瞳孔比常人小三分之一。

报告首页贴着格雷格尸检照片，年轻人胸腔里的发光蕨类此刻正在政府实验室里疯长。马文的手指划过\"认知污染\"的红色印章，在\"建议终止项目\"的批复栏里，凯瑟琳的签名墨迹未干就被人用指甲划破。

\"你们在第六区域发现的菌株，在小白鼠身上展现了跨物种记忆移植现象。\"凯瑟琳的独眼在防护面罩后眯成刀锋，\"上周五，三号实验室的恒河猴突然开始用格雷格的声音求救。\"

艾琳的摄像机突然自动开机，取景框里凯瑟琳的影子分裂成六个重叠的轮廓。马文按住女摄影师颤抖的手腕，感觉到她脉搏的狂跳顺着防护服传递过来：\"我们需要更多样本进行反制性研究。\"

\"董事会要的是武器化方案，不是科学童话。\"凯瑟琳的指甲嵌入报告纸张，在\"认知污染\"字样上留下月牙形凹痕。她的眼罩边缘渗出淡黄色组织液，马文想起第四区域那些会分泌腐蚀液的墙纸。

警报声突然撕破凝滞的空气。马文冲向监控屏时，看到负七层样本库的实时画面正在扭曲——储存菌株的液氮罐表面结满肉瘤状冰晶，安全锁的指纹识别区赫然显示着格雷格的名字。更恐怖的是那些在走廊游荡的阴影，它们的脖颈以完全相同角度向右倾斜，就像被吊死的尸体。

凯瑟琳的加密手机在此时震动，马文捕捉到她解锁屏幕时瞬间的瞳孔收缩。那是条用军用频段发送的密令，开头标注着\"深井计划\"的黑色徽标。当安全主管转身走向电梯时，马文注意到她的后颈处有块皮肤呈现菌斑状纹路。

\"明天会有军方代表入驻。\"凯瑟琳的声音混着电梯下行时的金属摩擦声，\"建议你销毁那些小玩具，博士。\"她所谓的玩具，是指马文私藏在通风管道里的三十七份异常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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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等到红灯转为绿灯才敢开口：\"三天前的坠落...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她的镜头对准马文颤抖的右手，那里正攥着从深渊带回来的岩片——在特定角度下，石片表面会浮现Async大楼的立体投影。

马文将岩片浸入培养液，看着那些眼睛状的纹路在溶液中舒展成神经突触：\"后室不是空间，是活物。我们在它体内。\"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蠕动着银白色菌丝。

当夜，马文潜入档案室。格雷格的入职照在紫外线灯下显现出隐藏图层：本该是空白背景的位置，密密麻麻排列着近五年失踪人员的工号。更诡异的是，所有照片的眼部都覆盖着菌斑状马赛克——除了凯瑟琳·沃克。

在档案柜最底层，他找到了用血书写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某个匿名研究员记录着\"样本36\"的异常：该菌株会使接触者产生强烈的保护欲，自愿成为宿主传播链中的一环。日志最后用狂乱的笔迹重复着\"她在看着我们\"，而那个\"她\"字被刻意描绘成后室裂缝的形状。

次日清晨，当马文带着证据冲向董事会议室时，发现所有失踪人员档案都被替换成精神鉴定报告。凯瑟琳正在向军方代表展示\"可控性认知武器\"的演示视频，画面里戴着Async项圈的实验体，正用格雷格的声音背诵《国家安全法》全文。

\"你病了，博士。\"凯瑟琳按下警报按钮时，眼罩下的菌斑已经蔓延到颧骨。赶来的安保人员全都保持着格雷格标志性的歪头姿势，他们的瞳孔在强光下呈现菌丝状的放射纹。

在被注射镇静剂前，马文将岩片塞进通风管道。当那些眼睛状的纹路开始呼吸时，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突然崩溃三秒。在绝对的黑暗里，他听到此起彼伏的菌丝蠕动声，以及凯瑟琳压抑的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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