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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玻璃罐里的光

丧尸撞击铁门的闷响从百米外传来时，李峰正往楼梯扶手上涂抹蓖麻油。黏稠的液体顺着金属凹槽蔓延，在应急灯下泛着蛇鳞般的冷光。这是第七次检查整栋楼的防盗网，焊接点上的淬火痕迹像一串暗红色的痂。

\"东南角红外传感器调试完毕。\"瑶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李峰抬头望向天花板，通风管道拐角处新装的广角镜头缓慢转动，红色指示灯如同苏醒的兽瞳。

他在四楼安全通道停住脚步。月光透过破碎的飘窗倾泻而下，满地玻璃碴里混着干涸的血手印。战术靴碾过某块碎玻璃时，楼下突然爆发出成串的嚎叫，声浪撞在混凝土墙面折返成诡异的共鸣。李峰将霰弹枪抵住肩窝，枪管随着声源方位缓缓移动——三只挂着物业工牌的丧尸正在撞击地下车库卷帘门，它们溃烂的指骨卡在金属格栅里，每撞一次就扯下几缕挂着腐肉的筋膜。

监控室显示屏的蓝光映得人脸发青。十二个画面分割成像中，布置在消防通道的红外射线织成密集的光网，最外侧两栋楼的声波探测器正在生成频谱图。李峰将感应器灵敏度调到等级三，这样连老鼠窜过都会触发警报。当他按下保存键时，某个监控画面突然闪过黑影，回放却只拍到窗帘晃动的波纹。

防爆门厚重的金属表面泛着哑光，指纹锁上新增的刮痕让李峰瞳孔微缩。他侧耳倾听五秒，确定门内传来煎牛排的滋滋声，这才将手掌按在识别区。七道锁舌收拢的机械声像某种暗号，厨房里立即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响动。

\"你身上都是尸臭味！\"瑶瑶挥舞锅铲指向浴室，围裙带子在她腰间勒出柔软的弧度。她踮脚从吊柜取料酒时，白色T恤下摆扬起一角，露出腰间淡粉色的旧伤疤。林悦正把土豆切成均匀的薄片，刀锋与砧板碰撞的节奏分毫不乱，发梢未干的水珠滴在锁骨上，蜿蜒着滑进V领深处。

淋浴间的水汽裹着鼠尾草沐浴露的味道漫出来。李峰盯着瓷砖缝里新补的防水胶，水流声盖过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当他关掉花洒时，恰好听见瑶瑶在抱怨：\"悦姐把我的黑椒酱收哪儿了？\"以及林悦平静的回应：\"第三层储物柜，保质期到明年三月。\"

睡衣是加厚的摇粒绒材质，左胸位置绣着褪色的卡通虎头——这是瑶瑶上周从儿童房里翻出来的战利品。李峰擦着头发走进客厅时，电磁炉上的番茄牛腩锅正咕嘟冒泡，奶白色蒸汽顺着抽油烟机管道盘旋上升，在防弹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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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处传感器全部在线。\"李峰用筷子尖拨弄着西兰花，\"净水系统压力值正常吗？\"

林悦将汤勺斜插进陶瓷罐，浓香四溢的菌菇汤盛进碗里泛起涟漪：\"每小时过滤两吨水，电解杀菌模块换了新滤芯。\"

瑶瑶突然伸长胳膊抢走最后一块煎蛋：\"警报系统我升级过了，现在连蟑螂爬过通风管都会触发震动感应。\"

防爆门突然传来撞击声。

三人动作同时定格，瑶瑶的筷子悬在半空，油星滴在桌布上晕开小片污渍。李峰瞥了眼墙上的监控分屏，画面里两只丧尸正被卡车轮毂绊倒，腐烂的下颌磕在减速带上裂成两半。

\"吃饭。\"林悦舀了勺虾仁放进瑶瑶碗里。

水晶吊灯在餐桌中央投下暖黄光晕，碗碟边缘的反光像一圈圈细小的月亮。瑶瑶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白天的战斗，丸子头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发丝间残留的茉莉花香混进了罗勒叶的气息。林悦起身盛饭时，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轻响，她弯腰的瞬间露出后颈处未擦干的水痕，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

\"柴油发电机要换冷却液了。\"李峰用勺子刮净碗底最后一点汤汁，陶瓷与金属摩擦的声响异常清晰。

瑶瑶突然把什么东西抛过来：\"接着！\"

接住才发现是枚锡纸包裹的酒心巧克力，糖纸已经发软，边缘还有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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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特别储备。\"她舔着手指上的酱汁傻笑，\"悦姐说省着点吃。\"

洗碗机运作的嗡鸣中，李峰站在观景窗前调试夜视仪。瑶瑶盘腿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咬合声像某种小动物。林悦擦拭刀具的侧影映在防弹玻璃上，与远处焚烧尸体的火光重叠成虚实交错的剪影。

\"今晚我值前半夜。\"李峰将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黄铜弹壳碰撞声像某种安眠曲。

瑶瑶已经蜷缩在懒人沙发里睡着了，怀里抱着印有皮卡丘的抱枕。林悦轻轻给她盖上毛毯，毯角垂落时扫倒了茶几上的玻璃罐——那是白天从水井里打捞上来的，装着半罐闪烁荧光的碎石。

当李峰准备关闭总闸灯时，发现罐子里的荧光正以某种规律明灭，像遥远海面上的灯塔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