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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本就稀薄的氧气彻底抽干。

铁爪！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方向，似乎就是冲着他这个区域来的！

狭窄的通道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两名铁卫如同两堵沉默的铁墙，挡住了他唯一的退路。铁爪那双隐藏在目镜后的眼睛，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他脸上那个用破布遮掩的简陋化学肺上，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那层伪装，直刺他隐藏的秘密。

逃跑？不可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跑不过两步就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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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更是痴人说梦。

点燃化学氧烛制造混乱？风险太大，而且很可能直接被当场击毙。

电光石火间，陈默选择了唯一看似可行的策略——示弱，再试探交易的可能。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碳基计算机在他意识深处飞速运转，模拟着最佳应对方案。

【生理状态模拟：极度缺氧，心率＞120bpm，血压升高，肌肉震颤，语言能力受损...】

【行为建议：最大化示弱，利用生理极限状态博取同情或降低威胁等级，寻找对话窗口。】

“呃……嗬……”陈默猛地弯下腰，发出一声痛苦的、仿佛溺水般的呻吟。他顺势用手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将极度缺氧的症状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他脸上的化学肺（现在只是个摆设）随着他急促而无效的喘息上下起伏，破布也歪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粗糙不堪的塑料外壳和管子。

“长……长官……”他抬起头，脸色因为缺氧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氧……氧气……我不行了……”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小步，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这个动作既是真实的生理反应，也带着表演的成分，目的是拉近距离，同时展示自己的无害。

铁爪旁边的另一名铁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电击棍，上前一步，摆出戒备姿态。但铁爪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铁爪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目光依旧锁定在陈默脸上那个古怪的装置上。他的目镜似乎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进行某种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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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检测到近距离生物扫描信号！对方设备正在分析您的生理数据！】

陈默心中一凛。铁卫的装备果然比他想象的更先进。

“你脸上的……是什么？”铁爪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

“自……自己做的……”陈默断断续续地回答，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含糊地解释，“氧气……配额不够……想……想省一点……过滤……过滤呼出来的气……”他没有直接说这是“化学肺”或者“二氧化碳吸收器”，只是模糊地描述了其“循环呼吸”的意图，听起来像是一个绝望底层人员的愚蠢尝试。

铁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他的话。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蹲下身，与几乎要瘫倒的陈默平视。这个动作让陈默更加紧张，他甚至能闻到铁爪防护服上浓重的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自己做的？”铁爪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用这些垃圾？”他的目光扫过陈默脸上那个由破塑料、布片和管子组成的装置，“你觉得这东西有用？”

“没……没什么用……”陈默痛苦地摇头，眼神更加涣散，“就是……心理安慰……”他知道，这种拙劣的装置瞒不过专家的眼睛，索性承认其无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可怜虫。

【对方（铁爪）怀疑度：65%。未完全信任，但攻击意图降低。正在评估威胁等级...】

碳基计算机的提示让陈默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不够。他必须加码，将话题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那个硬物——LED植物生长灯，因为他弯腰的动作而顶到了他的肋骨。他心中一动，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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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还捡到……捡到这个……”陈默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了那个红蓝光谱的LED阵列。他没有直接递过去，只是捧在手心，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长官……你看……这个……是不是能换点……氧气？”

他将LED灯的来历说成是“捡到的”，用途则暗示为“换氧气”，这是避难所底层最常见的逻辑。

铁爪的目光落在LED灯上，眼神似乎微微一凝。他伸出手，示意陈默把东西给他。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冰冷，几乎失去了知觉。

铁爪接过LED灯，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甚至用手指擦掉了上面的一些污渍，露出了灯珠下方一行几乎被磨掉的微小序列号。他的动作很专业，不像是在看一件普通的废品。

“GH-GrowLux-7B……”铁爪低声念出了那个型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灾变前的高端货。你在哪里捡到的？”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铁爪竟然认识这个型号！这绝不是普通的铁卫队长！他对植物生长设备如此了解，再结合老鼠说的他对“基因技术”特别敏感……难道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或者说，是与此相关的东西？

“就……就在E区……废弃通道那边……”陈默含糊其辞，故意说了一个混乱且危险的区域，“埋……埋在垃圾堆里……”

铁爪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将LED灯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腰间的一个多功能袋里。“这东西是管控物资，私人持有属于违规。”他冷冷地说道，站起身，重新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东西被没收，他还可能因为“持有违禁品”而被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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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铁爪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铁爪的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陈默愣住了。就这么算了？

“不过……”铁爪话锋一转，“这东西有点损坏。你能修好它吗？”

来了！陈默精神一振，知道机会来了。这是铁爪在试探他的价值！

“能……能试试……”陈默立刻点头，强忍着眩晕，“我……我以前是……农科院的……搞……搞基因工程……也懂点……电路……”他刻意强调了自己的背景，并暗示了自己的技术能力。

“农科院？”铁爪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哪个实验室？导师是谁？”

陈默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细。他报出了自己曾经所属的实验室编号和一个已经确认在灾变初期就死亡的导师名字。这些信息在联邦的档案里应该能查到，但细节可能已经模糊不清。

铁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通过内部通讯核实信息。

就在这时，陈默感到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最后的氧气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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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在他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铁爪皱了皱眉，然后对他旁边的铁卫说了句什么。接着，一只冰冷的、戴着手套的手伸过来，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是那个锡箔纸包！是老鼠给他的化学氧烛粉末！

然后，他听到了铁爪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点燃它。给你三分钟。然后，跟我走。”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又被一股强烈的、刺鼻的气味猛地拽回现实。

陈默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眼泪直流。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瘫坐在冰冷的通道地面上，但手里正捏着那个打开的锡箔纸包，里面的淡黄色粉末正在“嗤嗤”作响，冒着一股白烟，散发出浓烈的氯气味和一丝……温暖的、带着金属腥气的氧气！

他下意识地将纸包凑近口鼻，贪婪地吸了几口。虽然气味难闻至极，呛得他肺部生疼，但那久违的氧气分子涌入肺泡，如同甘霖注入龟裂的大地，迅速缓解了窒息的痛苦。大脑的眩晕感减轻了，视野也重新变得清晰。

【检测到局部氧浓度提升（约8-10%），生理机能正在缓慢恢复...】

【警告：吸入气体含有氯化物及其他有害副产物，长期暴露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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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去，铁爪和另一名铁卫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冷漠地看着他。显然，是铁爪允许甚至是指示他使用这包违禁的化学氧烛的。

为什么要救他？仅仅因为他能修理那个LED灯？还是因为他“前农科院工程师”的身份？铁爪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三分钟到了。”铁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能走吗？”

陈默晃了晃脑袋，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勉强可以站立行走了。他将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小撮灰烬的锡箔纸扔在地上。

“可以，长官。”他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摇晃。

“跟我来。”铁爪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向通道深处走去。另一名铁卫则跟在陈默身后，隐隐形成押送的姿态。

陈默别无选择，只能跟上。他不知道铁爪要带他去哪里，是去秩序维护站接受审讯？还是去某个秘密的地方？他刚才的示弱和交易策略，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但也将他置于了一个更加危险和未知的境地。

他一边走，一边悄悄活动着手指，感受着体内碳基计算机的存在。刚才极限缺氧和化学氧烛的刺激，似乎让计算机的某些底层连接变得更加活跃。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数据流在神经末梢涌动，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检和修复。

他们沉默地在昏暗曲折的通道中穿行。这里似乎是C区更深层、更少人涉足的区域，空气更加污浊，墙壁上的锈迹和霉斑也更厚重。

最终，铁爪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标着“废弃水循环处理单元-07”的金属门前停了下来。他从腰间拿出一个类似电子钥匙的装置，在门禁系统上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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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一股混合着铁锈、淤泥和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进去。”铁爪命令道。

陈默犹豫了一下，但身后的铁卫用电击棍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他只能硬着头皮，迈进了那片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