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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一声怒喝响起，声音在狭长弯曲的甬道中震开，撞在四周泛着幽光的合金墙壁上。原就沉闷的嗓音与金属共鸣嗡嗡作响，折射后打在斜前方墙上；再向四周反复震荡。

声音不断干涉后又分作不同声部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和声，像是无数个深闺怨妇在荒废千年的野寺中呜咽。

怒喝没吓住被追那人，她反而跑得更快，在昏暗灯光下拖出一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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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背影，该是个纤长窈窕的女孩。合金廊道冰冷幽暗，她却跑姿灵动，像头小鹿在森林中跳动。她长腿连迈，几步就弯进了追赶者的视线盲区。

先前出言呵斥的领头者越发震怒。

不过他多经阵仗历练得心性坚韧，愤怒中仍保持镇定，当即指挥道，“赵秉，带你的人反抄，就算她能跑一圈，还会被堵上！岔路分兵合围！”

“钱公，带人坐传送梯上停机坪堵，别让她躲那里！”

“孙执，带人一层一层往下堵，守住二三区廊桥，别让她溜了！”

“李法留下，调附近所有监控，通报她动向！”

“其他人跟我追！”

“是！”一众手下大声应答，同时依言四散开来。

下达命令的指挥官边说边追，但远没那女孩跑得快，已见不着女孩背影。

甬道两边房内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探出头来张望。两边门都同时往外开，挡住了本就狭窄的通道，指挥官等人被这一阻，被迫放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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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部办案，别挡道添乱，关门睡觉！”指挥官喝道。

两边的人忙缩回去关上了门。

指挥官转念一想，也许前面的人能帮忙堵住女孩，正要喊人从房间里出来拦人，女孩却早已不见踪影。他又怕开门的人一多，女孩同伙乘乱将之接走，也就没再出声，继续带队埋头狂追。

但众人跑到肝肠寸断，也没追到女孩。

还好李法不断通报，“毅总，左转！”

“右边，右边，她往里去了！”

“她跑进靠近廊桥的步梯了，不知是要去停机坪，还是三区！”

那毅总跑进步梯，喘着粗气命令道，“你们三个，去停机坪；其它人跟我去三区！”

队伍刚分开十秒，手机里又传来李法声音，“三区，她去三区了！”

“老孙，就在你们右边，只有一百米！加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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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孙执等人看看就要包抄住了，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大群人，勾肩搭背吵吵嚷嚷的，像是刚从娱乐大厅回来，还在互相埋怨队友牌出错了。

孙执等人被这一冲，顿时大乱，不但去路被堵，阵型也被冲散，很多人被这群醉醺醺的夜猫子有意无意缠住。

“督察部办案，赶紧闪开！”孙执大怒，“再不退去，全部带走关三天小黑屋！”

这群浪人齐齐打个寒颤，忙撒开手退到边上，嬉皮笑脸的说着，“对不住，对不住！以为你们也刚打完牌！”

孙执等人哪有功夫跟他们纠缠，说声“滚蛋”又重新追上去，但那女孩已去得远了，合围落空，只好重新找路包抄。

“不好，她跑进监控盲区了！”钱公接着通报。

毅总断断续续道，“不、怕！盯紧、前后、摄像头！总会、冒出来！”

“是！”

“小丫头，还敢杀人！就这么点地，能跑哪去！”毅总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扶腰低头胖喘，“快追！让你们平时多训练，全给我偷懒！”

话音未落，墙上响起一道柔美但无情的女声，“监测到多人生理数值严重超标，请立即停止剧烈运动，否则五秒后将电击！倒计时开始，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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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是‘冒汗就电’！”追赶者们红热的脸一下煞白，忙停下脚步，“毅总，您得给我们权限！”

毅总怒道，“什么破‘冒汗就电’，添乱！”

忙拿起比扑克牌没厚多少的薄片手机一通操作，但为时已晚。

墙上噼里啪啦闪出一串电火花，毅总手下接连中招，惨呼连连；他们身体抖得像风中乱草，头发根根竖起，面色焦黑倒地。

毅总有权限没被电，边搞边喊，“好了，没死赶紧追！”

被电得外焦里嫩的小弟们还没完全恢复，但不敢违抗命令，勉强拖着腿如丧尸般蹒跚慢跑。

“快追！才吃过升级餐，就跑不动了？”毅总怒斥着，自己也重新跑起来。

“是！”小弟们渐渐从电击伤痛中走出，勉力加快脚步。

李法声音继续响起，“到四区了，跑得真快！”

“坐传送梯分开走！每区留一人，不管她到哪，都先吊住她！孙执，带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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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又分散开来。

“她到五区了，要不要在六区以后，先找人堵住她？”李法建议道。

“六区以下行动处没人！这会能找谁？赶紧追，不要停！”

“过来了几辆奇怪的车，像是垃圾车，没看到女孩！奇怪，这几辆车无人驾驶，自动的！以前怎么没注意？”

“别管车，盯人！”

“盯车还是盯女孩？车很大，装得下那女孩三四个！”

“都要盯！一刻不能松！”

“是！”

没多会，李法声音再度响起，“女孩消失的通道前后都没人出来！那几辆车自己走远了，往六区去了！”

“躲进垃圾车了，盯着车！”毅总当即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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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过现在车进盲区了！”

“盯着车前进路线上的下一个摄像头，盯住了！”

毅总带人一路追到五区，和不断往下包抄的孙执会师，后者摇了摇头。

毅总当即道，“孙执带人搜索五区盲区，快!”

“赵秉马上带人来五区，一起搜索！”

“钱公，呆在停机坪别动，分工把五区所有摄像头给我看好了，随时通报！”

“李法只盯垃圾车，眼珠子别转半下！”

“其他人，追车！”

“是！”众小弟喘着粗气答道。

“毅总，车跑很快，你们怕是追不上！它们好像已经收完垃圾，往垃圾场去了！”李法汇报道，“我去，又来一辆，六区的也来了！哈哈排了一长串，还挺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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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这些，一前一后盯紧啰，大不了追她到垃圾场！”

“是，放心吧，跑不了！”

毅总边追边念叨，“奇怪，这女孩跑这么快，早该冒汗了，怎么没被电？莫非她权限很高，还是有人给她开了权限？”

众人埋头苦追，但无论是盯着监控的李法还是钱公团队，又或是在五区带队搜索的赵秉孙执，都没再看到那女孩身影。

“挺能跑的嘛，小丫头！”毅总叨咕着，“堵到垃圾场，看你往哪跑！那是死膛，总能搜出来！”

董小黑看着眼前排得齐齐整整的十八个娃娃，搓着手发呆。

这时他背对着的大门打开，柔美无情的女声响起，“驿马回来了。”

十辆垃圾车排着队，往垃圾场深处慢慢驶去，等最后一辆车进来，门自己关上了。

董小黑没回头也没说话，旁边却蹿出一只足有一人高、泛着暗银色光、有八条腿两双手的机器蜘蛛，灵巧欢快地跟上了垃圾车。

它肚子是一个厚大方盘，细长可弯曲的脖子极不相称地从方盘顶上长出来，另一端挂着一个小小圆球，这是它的蛛头。蛛头上以四组小摄像头组成的复眼，两前两后排在圆脑袋上，复眼闪着光，看上去甚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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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辆垃圾车刚经过董小黑身侧，车门从里边打开，倏地钻出来一个长腿女孩，两步迈到董小黑身后，手中一把小刀闪着银光，轻轻抵在董小黑脖子上。

垃圾车们继续排着队往里走。

那机器蜘蛛傻在原地十分纠结，不知道该继续跟上，还是回来救董小黑。这场景超出了它的预设程序，它快陷入死循环了。

它四条腿想往前迈、另四条腿又想往后拖，笨笨拙拙的差点失去平衡；两双机械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不让自己倒地，这让它并不对称的身体看来更是滑稽。

董小黑也懵了，今天驿马怎么还钻出来一个大活人？

女孩低声喝道，“别回头，更别叫喊，否则捅死你。你是董小黑？”

董小黑更懵了，像没听懂女孩的话，只背身搓着手不回答。

女孩等半天等不到回应，见董小黑没回头也没叫喊，以为董小黑怕了，于是又问，“你是董小黑？”

这次董小黑下意识答道，“某...某...某是。”

他说得磕磕巴巴，比之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都颇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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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愣，没想到上级提过的董小黑是这样一人。“某”是什么？她不大明白，勉强猜到是指“我”，可她从没听人这么自称过，这是哪个地区的方言？可人类只使用一种语言，已经超过四千五百年了啊。

她感觉董小黑是被吓傻了，于是又说，“别害怕，我没恶意。给你两个选择：是收获一个朋友，还是马上下线？”

“朋...友...？”董小黑自顾自呓语道，“某也、能有.....朋、友？”竟没把女孩的下线警告当回事。

他结巴稍微好了些，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之前舌头和声带都板结了；多说几个字，才把结解开了。

他把朋友两个字一字一顿说得很重，像被这两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帮我，我们就是朋友，以后一起解开三大秘密。”女孩的声音冷静而肯定。

“怎么...帮？”董小黑口音又再正常了些。

在女孩听来，董小黑该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就像久疏战阵的士兵，刚拿起刀还不知如何劈砍，几个回合过后，渐渐找回了感觉。

女孩不由暗暗纳罕，感觉有戏，同时也很好奇，于是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

她手中刀子仍抵在董小黑脖子上，头不动，只以灵动的眼睛掠过四周，重复问道，“这么大的垃圾场，就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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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一个。还有...蛛奴和玉奴。”董小黑口音仍很奇怪，不过已能说完一个短句。

一直在观望的机器蜘蛛听到自己名字，终于从死循环中跳出来，踱着八只脚快步过来，歪着蛛头看女孩。

它小眼闪着蓝色清光，八条不对称的腿颤动着，身子在原地乱转，高举四手，圆头内的扬声器以董小黑的嗓音说道，“蛛奴，蛛奴！”

女孩看这蛛奴每条腿、每只手长得都不一样，长方形身子上顶着一个圆球脑袋，比例极其怪异，毫无美感。看来是条件简陋，只能用不同材料拼凑起来，不是官方出品。她自己精于机械，不由暗暗佩服董小黑的制作水准。

不过这蛛奴不像真的蜘蛛那般毛茸茸的让人膈应，反而有点...丑萌丑萌的。

“这是蛛奴，那玉奴又是什么，在哪里？”

“某的猫，现不知何处入眠。”董小黑别别扭扭的回答了，女孩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本字典对话。

女孩摇摇头，又看看董小黑衣服奇道，“你有猫？可你的品位还不能养宠物，不怕扣公民分、关小黑屋？”

董小黑还没回答，女孩又自言自语道，“也对，如果你怕，就不会帮我。”

她心中稍安，收起刀，同时退后半步，“慢慢转过身来，不要有多余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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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黑果然非常缓慢地转身，就像一只树懒。他双手紧紧夹着，姿态十分机械，像是生了锈的拖拉机。

女孩拼命忍着才没笑出来，“不用这么慢，自然点。”

“可娘子说‘慢慢转过身来，不要有多余动作’，某照做。”董小黑仍在装树懒或生锈拖拉机，“某只能如许慢，再慢，却是不能。”

女孩无语，她时间紧张，只好说，“转过来，快些。”心里不禁又想，娘子？是指我吧？

这下董小黑像被按了快进键，蓦地加快了速度，就像有人推了树懒一把，又或是拖拉机的锈磨掉了一半，一下转了过来。

但这一转势头太猛，他下半身却没跟上，整个身子像拧毛巾般别扭，差点没摔倒，一个趔趄勉强站住。

女孩只好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董小黑摇晃着直起身子，就见眼前女孩一身紧身黑衣，连头脸都以黑布之类裹得很紧，只露出一双湛湛眼睛，正如他身后屏幕上闪烁着的最亮恒星。

他急急躲开女孩眼睛，搓着手低下了头。

刚低下头，就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芬芳，他呆了呆又喃喃道，“不是清洁剂！怎这般好闻？比那些男人好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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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心生警惕，再度后退半步，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把小刀。

又瞥见董小黑身后大桌上一个长架，架上整整齐齐排着十八个娃娃，没有任何穿饰；这时她们都撇着腿坐在架子上，限制级部位毫无遮拦的正对着她。

女孩脸一红，还好蒙着脸董小黑看不见。她意识到自己穿得干练，玲珑曲线不输于架子上那赤诚相见的十八个娃娃，顿时紧张起来。

她想起刚才的话，立即补充道，“我是说做普通朋友，可不是这十八个娃娃那种朋友。”

董小黑木然回头看看十八个娃娃，抓头道，“它们不是朋友，它们还只是工具、没有生机的载体。某想把它们变成人，变成像我等一样能真正思考的真人，这很难。现在它们心智未开，认知能力也极低下，尚不如蛛奴。”

女孩只觉一股奇妙感觉涌上心头，眼前这个董小黑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好像很害羞，低着头不敢看她脸、更不敢看她眼睛。他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像是戴着没涂油彩的木头面具。

他看来也就二十出头，正该是被雄性激素牢牢掌控的年纪；女孩很清楚同龄男孩们是如何围着她，想跟她结为知交好友。

可董小黑几乎没看过她的身材。

女孩很肯定，他只扫过一眼就没再注意，那一眼中连欣赏也都没有，更不要说邪恶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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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只低着头木着脸搓着手，说的话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感觉就是很奇怪，像不太熟悉人类语言的外星人在跟她说话，又像是古板老学究在背说明书。

但时间紧急，女孩无暇多想，只好说回正事，“有人追我，我走不掉。帮我躲起来、或者帮我逃走。等那些人走了，我们就是真正的、普通朋友了。”

她特意强调了“普通朋友”。

不过她并不害怕。她手握锋利小刀，又曾在暗中接受过大量体能训练和搏斗训练，这董小黑看来并不强壮，该不是她对手。

她只是不想他误会、不愿留下枝节，影响她今后要做的事。

董小黑不理解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明白、更不在意“普通朋友”和“十八个娃娃那种朋友”之间有什么区别。

他在纠结第二句话，于是他问道，“躲起来，还是逃走？”

“呃，”女孩一呆，心说你还真都能做到？时间很紧，她马上说，“能离开这里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你这里有监控吗？最好处理掉视频。”

董小黑这回没再多事，当即说道，“跟某来。视频好办。”

女孩多安下几分心，随即又好奇问道，“你真有办法？你不问我被谁追、为什么被人追？我要是违反了最高法，你还会帮忙吗？你不怕违反最高法而被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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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问得太多，某该回答哪一句？”

“你不怕违反最高法而下线吗？”

董小黑边走边说，“不怕。既是朋友，就要像电影里说的，‘不问对错，只讲义气’。某当娘子是兄弟，不管娘子所为何事，都要支持、保护。”

他边说着，边头也不回朝垃圾场深处走去。

女孩看着董小黑背影，差点笑出声来。

他肯定不是残疾人，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像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孩；但小孩比他萌太多了，他可只有丑怪。

他更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鸭子，拍打着双手摇摇摆摆；走起路来高高低低，像两条腿不一样长。又或是一只瘦瘦的上岸企鹅晃悠着往前扭，偏偏又没有企鹅的憨态。

女孩还看到他在路过摆放垃圾的架子时，因为身体摇晃，结果肩头撞在架子上差点摔倒。

女孩想笑，但强行忍住了。她能感觉到，董小黑对自己走路姿态很不自信、甚至有点自卑。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努力想走得正常，却因为紧张和自卑，反而更加糟糕，心中不禁又浮起一层怜惜和同情。

女孩只好快步跟上他。又听董小黑说“兄弟”，脚下一滑差点打了个趔趄。转念一想还好，被他当成兄弟，至少不会有那些危险和随之而来的麻烦；也许以后真的可以成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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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边走边问，“什么电影？”

“古惑仔。”

“古惑仔？那又是什么电影？”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的电影，五千多年前拍的。这电影有好几部，每一部都很好看，都是为了兄弟拿刀砍人...”

董小黑也不管女孩是否感兴趣，更不回头，只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说了下去。女孩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不怕自己手里拿着刀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董小黑第一次接触，连面都没见到，名字也不问，就仅仅因为她一句“帮我就是朋友”，就愿意冒天大的险帮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仗义”的人。

难道他跟自己有着相同的理想，或者根本就是组织里的暗线，那句“帮我就是朋友”，就是接头暗号？可上线为什么又不直说呢？为了保密、为了彼此的安全？

毅总带人顺垃圾车行进路线一路追来。

事出紧急，他们既无法立即调动车辆，也很难找人沿途拦截；他们的人不在六区以下，别的部门的人他们调不动。

现在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就算别人答应帮忙，一来二去沟通协调，等调来人手，那女孩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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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车早就穿过六区了。

这些垃圾车行进精准快速。它们收垃圾时速度不快，但一旦收完每个区域的垃圾，就开始加速。

上一个区域的车会准时到达本区域，本区域的车则刚好收完垃圾，时间完美契合。它俩汇合后，排着队往下一区域行进；汇合下一俩垃圾车后，再一起往下下个区域前进。

最终，它们汇聚成十辆垃圾车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终点：垃圾场而去。

这些垃圾车行进路线固定，只要盯紧沿途摄像头，一路追踪，那女孩必定无处躲藏。

不过两拨负责监控以及搜索的小弟们都没发现什么。

“现在是休息时间，几乎没人出来活动。监控里鬼影都看不到一个，连打完牌回宿舍的都没几个，他们要么已经回去睡觉了，要么还在娱乐大厅呢。”李法啰里啰嗦的汇报着。

“必是搭便车进了垃圾场！”毅总并不着急，“走！”带着身边七八个下属大步奔向垃圾场。

他见众人脸上都有汗，当即道，“任务完成，给大家申请一次洗澡配额。”

众小弟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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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至第二天早上八点，中央直梯取消运行，很多廊桥直梯、传送梯也限制运行，众人不像那女孩搭上了便车，只能一路小跑赶去垃圾场，落后女孩至少20分钟。

毅总领着一众小弟走到垃圾场大门口，喘着粗气甩着脑袋说，“平时都在大盘外圈活动，没什么感觉。这进内圈坐几次电梯、从中轴跑步通过，还挺上头！”

小弟们连连点头，他们也觉着晕。

毅总走近垃圾场大门，两扇门紧紧关着，没有自动打开。

他抬头一看，见门上有一个摄像头，于是对着摄像头说，“督察部行动处郑毅，带队公干，请立即开门！”

垃圾场里，董小黑正盯着屏幕上一长串数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监控屏幕里的郑毅。

郑毅等了十秒，见里面悄没生息，心中不免起急，拍着门喊道，“督察部公干，立即开门，否则后果自负！”

里面董小黑充耳不闻，仍在轻薄的互动屏上写写画画，似乎在计算什么。

外面众人不知这些，郑毅小弟们久等不见门开，都焦躁起来，一起大喊拍门。

一个机灵的小弟说，“这么久不开门，铁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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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毅点点头，就要采取进一步行动。

里边蛛奴发现了什么，瓮声瓮气的说，“小黑，有人来了。”

一连说了三遍，声音越来越大。

沉浸在计算世界不能自拔的董小黑终于察觉到叫喊，抬头看看监控屏幕，见来了一大堆人，不禁手抖起来。

他本能地想搓手，但看看屏幕想到更大的事，这时来不及害怕，一边在心中计算，一边颤抖着手拍开了开门按钮，随即又在屏幕上写写画画。

大门终于开了，郑毅一马当先，带头闯入。小弟们随之鱼贯而入，在郑毅身后站了一长排。

董小黑背对着他们，双手仍不断在互动屏上写画，郑毅等人只见他肩头微动，却看不到他在做些什么。

郑毅心中大疑，但仍按标准程序说，“督察部行动处郑毅，带队追查涉案嫌疑人，请配合我们调查。你是谁？请慢慢转过身来说话。这里谁负责？”

背对着他们的董小黑像没听见他的话，肩头仍在耸动着。

众小弟大怒，正要发作，郑毅抬手止住，仍然冷静道，“督察部重要公干，请理解、并配合我们！你若不配合调查，我们将申请扣除你至少20公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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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黑头也不抬，一言不发。

郑毅心想这人恐怕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耐着性子又说，“我们在追捕一个杀人凶手，你若包庇她，最严重将被判立即下线！”

董小黑置若罔闻，双手仍在不断写画。

郑毅强忍怒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配合，我们将直接使用武力！”

小弟们有的抽出甩棍、有的抽出电击枪，准备开干。

董小黑也许是害怕了，身体突然猛烈抽搐起来，两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乱打，嘴里高喊道，“饕貅耀变，人类灭绝！饕貅耀变，人类灭绝！”

郑毅心想，这定是扛不住压力，心态崩了！装神弄鬼的，还人类灭绝，信你就有鬼了。于是再度施压，“立即转身，配合调查！否则立即使用武力！”

董小黑终于转过身来，随意瞟一眼郑毅就躲开眼神，嘴里仍然念叨着，“不行不行，得赶紧解决，得让他们知道饕貅耀变，不然人类真要灭绝了！”

郑毅哪会相信这人的胡言乱语，见他二十出头，白白净净，一脸青涩。此时他脸上扭曲着，双手发抖，又不时像苍蝇般搓上一搓。

这是紧张、害怕！郑毅想，那女孩定是跑到这里，被此人窝藏起来；这年轻人城府不深，一听我们是督察部、那女孩是杀人嫌犯，就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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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毅心中大定，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是谁？这里谁负责？”

他声调不高，但向来的气魄使他语间自带威严，心中无鬼的小弟们听了都是一凛。

说来也怪，这董小黑刚才都快吓傻了，听了郑毅这些话却像没事人一般，嘴里仍在不停念叨，翻来覆去就是“饕貅耀变了”、“人类要灭绝”几个短句。

不过这次他总算听清了郑毅的询问，念叨几下后本能地答道，“董、董小黑。这里某负责。”

郑毅对身后那个机灵小弟使个眼色，后者立马拿出手机查起来。

郑毅见董小黑低着头不敢看人，又说，“这么大垃圾场就你一人？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董小黑双手仍在不停的抖着搓着，“就某一个。完了，饕貅耀变了，人类要完了。快，要快，还来得及！”却仍不抬头看郑毅，却转过身，想重新在互动屏上鼓捣些什么。

郑毅更加笃定董小黑窝藏了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