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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无名，雪雾经年。

山脚下，上百座泛着热气的泉池，错落于此，这些泉池有大有小，形状不一，唯一相同的只有蒸腾而上的热气。

冬岛雪雾和泉池热气交互，雪雾化去，更添朦胧，置身其中，有如梦似幻之感。

通常走过峡谷石桥，入得冬岛，即便没有在雪雾中迷失方向，也有可能在这些如同迷宫般的泉池之间找不到出路，游过去当然也可以，但最好提前试一试水温。

当然，对于能踏水而行的轻功高手以及本就是山庄里的人，他们不会有此类烦恼。

百方侯带着百铛轻车熟路的走过‘泉池径’，一座山庄的轮廓逐渐在黑夜的茫雾中显现。

这是一座一直很冷清的山庄，尤其是二十年前百君侯大量裁撤了山庄用度后，卫队减少了一半，人数只够守着峡谷石桥，至于山庄内除了零星护卫侍者以及两名管家外，就再无他人。

好在山庄护卫长名为‘白冷秋’，就算裁撤了许多用度，以作重建百氏之用，但有她一人在，作用不比一支卫军差。

只是这座山庄也确实，从曾经的冷清，日渐到了如今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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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这条熟悉的，湿漉漉的路，山庄的大门前没有任何守卫，只有两盏灯笼，和一个等候在此的女人。

女人很美，但在灯火下细看，她美的并不自然，或许是脸上脂粉涂太多的关系。

想来是因为她对自己最真实的相貌，不是那么自信的缘故吧。

望着雾中来人，眉眼间透出一股温柔，她走上前去，尽力表现平静的说道：“夫君，你回来了。”

“回来了。”

百方侯并没有看她，简单了回应了一句，就径直的往前走。

走进大门，两方巨大的泉池坐落于庭院中央两侧，左中右各有三座庭廊。

中间那条长廊的尽头是登山的石阶，因为冰山绝壁，堪称天险，因此也是前往‘热泉阁’的唯一通道。

热泉阁以及周围的一些楼阁，为家主以及宗室子弟世居之所，比如百方侯百君侯出生后，就一直住在热泉阁附近的‘月影阁’中。

记得那时候二叔，三叔都还在，四叔也还没有搬出山庄，不像现在，家里已经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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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门之后，三座庭廊的交汇处，百方侯进来时的第一眼自然看向山上高处，停了停脚步，但没有过多犹豫就朝左行去。

泉池升雾，廊檐有雪。

几盏庭廊灯火，常年也照不见几人。

左边的庭廊，百方侯步行廊上，一路通往偏院。

不说近代，若是将时光放的长远些，在这千年间宗室也曾有过一段人丁兴旺的时光，但不论什么地方，什么族群，人多了就难免纠葛，偏院常是宗室族人受罚后的面壁之所。

所以正常不会有什么宗室子弟住那里，更别说主动的，非要住在那里。

“她们两个呢？哑仆叔呢？”

“三妹陪了红绫一会，现在应该回去了，二妹···夫君知道，红绫向来不喜欢她，哑仆被我劝回偏房休息，他年纪大了，夜里寒气重。”

“红绫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白衣女子犹豫了些，继而说道：“就是红绫好的特别‘突然’前几天哭的厉害，今天突然就不闹了，而且吃了饭，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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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好事吗？

这本该是好事。

然而百方侯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不出他情绪如何，只听他面无表情的问道：“谁告诉红绫大哥回来了？”

百方侯没有问‘是不是有人告诉’而是问的‘谁告诉’。

很显然，他知道妹妹突然就‘变乖’了的原因，这个原因从来只会是一个。

面对脸上不见喜色的百方侯，女子和百铛都默默低头，不知是不敢说，还是真的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多的嘴。

“你们两个不用跟着，都休息去吧。”

“···是。”白衣女人慢慢停下了脚步，看着男人的背影，低头沉默不语。

他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记得那时候，他是堂上最闹腾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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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听到前面传来声音，女人再度抬头，数月别离后的盼望，可那张脸孔纵然英俊依旧，可始终和记忆中的重合不起来。

“大哥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吩咐些什么。”

大哥之前一直和哑仆在一起，就算他不问，但事关红绫，哑仆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不提。

白衣女子答道：“···没有。”

百方侯转头，目光穿过庭廊，看向山庄高处的热泉阁，心底自嘲：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

随后他就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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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廊的尽头是一小段石子路，两边栽种着红树，尽头的偏院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宽大衣袍的中年男子，他们的黑衣样式很素朴，和哑仆百铛身上的一样。

从穿着来看，他们自然也是热泉山庄的人。

但从外表来看，这二人面庞极不同于常人，如果要形容的话，他们的皮肤像是枯树一样，有一种‘枯皱’感。

说起来倒是和哑仆极为相似，但哑仆毕竟年迈，因此不会像这两个中年男子这样，外表和其真实年纪充满了违和感。

如此奇怪的面貌，自然也就说不上长相如何，不说丑已经是客气了。

药人谷。

百方侯心底念叨着这个名字。

和哑仆不同，这二人和鬼医出身药人谷里的‘药脉’，都是药人谷覆灭后，才被百君侯招进了百氏。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曾经的师叔，现在的哑仆，其人的真实身份，但药人谷都已经没了，隔阂什么的，只能，也只是过眼云烟。

毕竟连最该在意的鬼医，似乎都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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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

随着百方侯走近，二人微微颔首。

“你们二位这次为什么没有拦着哑仆叔和红绫？难道是忘了自己的职责吗？”

二人互看一眼，各自也是懊悔，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上不在的关系，那些天红绫小姐闹的厉害，师叔又极为宠溺她，原以为松懈几天也是无碍，哪知道真就出事了。

百方侯叹了口气，道：“算了，先让我进去吧。”

二人随推开偏院的小门，百方侯入门以后，稍稍侧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

这二人背后腰间，各自别着两只玄铁打造的‘黑管’，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百方侯在心底喃喃着：兴衰令，总共就三支。

分别在哑仆和这二人的身上，而这三人，又分别是红绫私人的‘管家’和‘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