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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天生懦弱的关系，我对所有的喜悦都掺杂着不详的预感。

——命中注定嘛。就是莫名其妙想要接近你，靠近你，和你说说话，玩闹。好像被一种看不见的推手推着向你靠近，这种命运的感觉棒极了。

——这种永恒的感觉真是不可或缺。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也越来越绝望了。

幽暗的石室，吊诡的雕文。

死一般的寂静贯彻这这一方时空，每一块砖石的石缝里都透露着死寂。

置身其中，恍若熟悉之人的虚影出现在你的面前。人的耳朵在听不见外界的反馈之时，自然会无限放大来自内心的呼喊。

这呼喊先是轻微的耳鸣，再是血脉奔腾心脏**，最后一点一点，再怎么强大勇敢的战士也会被来自超远古的恐惧所压垮了。在不可名状的黑暗之前，人无论如何全副武装，在脱去所有防备的梦中仍然是个一丝不挂的孩童。

蚌类用天然的盔甲武装了自己，其肉鲜美多汁，奉为佳肴。

是的……旅行者，再靠近一些。

我既是即死的，也是瞬间复生的，在得知新知识的刹那我死去，而在饥渴求知的片刻我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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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盔甲发出咔咔的声音，这让我心安。

死物。是的。没错……

朝闻道，夕死可也。

我会编织一个完美无缺的梦。

在梦里，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无须怀疑，无须防备。自然，你也无须知晓。

现实。可不就是一场梦吗？

…………

…=V=…

“老冯。老冯？”[魔王]站在内室里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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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我们怎么一下子……”[诗人]惊讶地说。

“额。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赶紧收收吧。”[木偶]看着前者双目大张，好像暴露于空气的比目鱼。

黑暗，唯有黑暗。

[诗人]听到[木偶]的声音在近边响起，稍微心安了些。目前是失重的状态，他听到后者的声音和他是差不多高度，就知道是一样悬浮在空中了。抛却刚开始的不适感，现在[诗人]已经差不多能适应这种漂浮的状态，他感知到[魔王]就在下方靠前的位置。

咚——

响了不知几声了，[诗人]刚开始还有些兴趣数数，现在已经厌倦了。他大概知道他们又回到了所谓的[大坟墓]。那个吟游诗人通讯网里面绝对真空的地方。关于这个“魔王城”的完全未知的报告，实在是引人浮想联翩。

因为其余的“魔王城”多多少少也是有情报传出，甚而大多数都是对吟游诗人或他们口中所谓NPC是友好的态度。

吟游诗人的工作是纪录所观察到的能影响到世界树运行的大事件，日常的谋生以街头卖艺或者酒馆驻场为业。整个大陆都星星点点地罗列了吟游诗人，他们各司其职又不知疲倦，奔走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诗人]对[大坟墓]的了解也算是第一手资料了。在接到去魔王城做一些清理的任务时，他就有些欣喜和与之相关的遐想。在魔王城做任务的那一晚，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他都想马上拿出别在腰间的一根麒麟尾毛的漂亮毛笔记录在他那朴实但可爱的笔记本上。

但每当他做这个已经做过好多次的、如数家珍的日常工作时，就哪怕是有将这个世界的事情记录下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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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都感受到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那个漂亮的笔尖上冒出，使他不能工作。

后来他看到[木偶]与勇者在树林里，时间都仿佛冻结了。

他与渡鸦的沟通被[木偶]捕捉的那时候，他对生命的渴望已经远远超过工作了。

那有两层楼高的木门终于在吱啦一声后开启。

这木门的形状大体是一个长方形加一个上头扁平一些的三角形与半椭圆融合的形状，上面依然是一些古怪的雕文——古象形符号、一些怪物与祭祀的人等。

奇怪的是这个空间好像没有边界，一切目光所及都被黑暗的朦胧掩盖了，叫人猜不出大致体积。人的观察力的范围好像被固定在一个圆形范围内，超过这个范围就被黑雾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诗人]依然得到了这许多信息，但他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大坟墓]的特殊机制使然，让他对上一次冒险的记忆仅仅只有“好像有来过这个地方”。细节如何，他是怎样也想不出来了。

猜得越多，越是靠近真实。[诗人]的脑子里的刺痛感就愈加强烈和频繁。他终于寻到一些规律，即越是糟糕的头痛，就越表示想到点子上了。可他明明只观察得知了冰山之一角，甚而只是几片冰晶，就痛得几乎无法思考。

那一刹那，他感觉身边投来了阴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在他眼睛盲区的地方，他好像看到一队莹绿色的猫眼正看向这里。

“好受点了吗？”[木偶]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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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感觉好多了，现在的他好似晕车了一样，这种感觉令他很不愉快。

因为各种原因，吟游诗人必须周游世界，而如果有些缘故导致自己无法旅行或者有些障碍的话，他强烈的荣誉感会受到重创，因为这或许意味着吟游诗人的任务与使命不再完美地适合他了。

“谢……”[诗人]想说。

一下子出现的光源打断了他的话。他感觉被光包裹了。

但适应了亮度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盏微弱的暗红色的造型怪异的灯。

“啊？怎么了？是[会长]啊……你过来干什么。”干枯的声音好像从古树中传出。

[诗人]好不容易说服他不要看透过骷髅头骨的眼窟窿射出的两束光束，他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那身体匍匐在地面上，感觉离地不过半米，但它的手却空前细长扭曲。

[诗人]看见蓝色的鬼火从那灯中冒出，那头骨做的灯在空中不停地、匀速地移动着。上面一个圈、下面一个圈。路径看上去好像蜜蜂找到花蜜后招呼伙伴的舞蹈，也好像在空中画出的代表无限的衔尾蛇的符号。

“啊——我能进去吗，老冯。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魔王]说。

“哦。亲爱的、新晋的魔王殿下。如果说不呢……我。”未待它那令人讨厌的如同装修房屋的打孔器的说话声结束，魔王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几乎是在开门的同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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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穿个鞋子……算了。”它说。

红色的灯光照见了它的面部和一部分手臂——如果可以称为是手的话——老天爷啊。这位年轻的吟游诗人可以保证，即使在这片大陆可追溯的上万年史诗中，如此恐怖的、简直不似正常造物的东西……不，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不确定自己被某种机制消除记忆后能否根除这种恍惚的感觉。

灯光照不出的阴暗，使得它面部没有任何东西，而提着怪灯的力量来自于枯树一般褶皱的、扭曲的“手臂”。天哪，那怪手好像有无数的关节，每一关节都能自如地扭转、移动，这令它看上去像是蛇……或虫子吗。

如同每一个细胞、组织都由蛆虫组成，它的存在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诗人]见识过那些神明和修道院的力量，万能的、不可违抗的神祇造成生灵涂炭，圣战曾无数次地烧过这块充满着所谓“异教徒”的土地，战火从这边烧到那边。无初次的燃烧使得作物无人种植，肥沃的、上好的黑土地长满了野草。

人们正是无数次在灰烬中重建家园的，君主又是一代代统治着灰烬。自灰烬中诞生，又归于灰烬。现在的他对于自然界永恒规律的理解又更上了一层。看来灰烬之中有一些渎神的东西正在野蛮生长。

[诗人]比什么时候更需要神明，但他知道寻常的神明是没有作用的。

是的……

“你要吓到我们的客人了。”[木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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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未清的[诗人]很感谢这句话。

“啊？那你要我怎么办？”它说，“老兄，我的私人空间被占领了。您瞧。我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就一些破手办吗。嘁，当宝贝了。”[木偶]说。

“你说什么？”它的语气中加了一些阴沉，听上去好像拿锯子锯该死的弹奏乐器，还是在大雾里。

“你应该整点阳间的。比如我。”[木偶]自信地说。

“呵呵，只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不是心理变态。我尊重种族隔离，你懂得。懂吗？我说的。”它说。

“嗯！？你在说猫娘不好是吗？要是困在一个模式里才不好。如果全世界都只有牛头人，那么他们的歧视对象就该落到同类了，嘛……比如山羊人、绵羊人、白羊、黑羊等。大家总得有歧视对象吧！”[木偶]说。

“额……无意与您讨论‘人文’相关的。呵呵……刚刚还在。牛头人。一下就，羊头人。真是有够好笑呢。咯咯咳。”它说。

“其实牛头人和羊头人相性出奇得好，完美得看不出分别。还很省力，上次我拿一个变种就吞没了牛头人和羊头人两个大众群。真是战功显著呢。像您只会捡尸体吧。”[木偶]说。

“咯咯咳。不能吃的，肉。乱放污染源。没有痛苦了，无价值。我收拾烂摊子。不愿意将他们驱赶到‘两脚羊’的地方。血泵，垒了一座高塔。朝圣者们。成功。想看吗？你想的吧。”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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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木偶]特意将每个字的音节拉得很长。

“咯咯咳——”

天哪，它又发出了那种声音。

这种只存在与最深的阴沟里的叫声。

[诗人]混乱的脑海里逐渐出现了一股强大而原始的渴望。

想死——想去死——想直接死掉啊！

“找到了！”[魔王]终于发出了欢愉的声音。

他真是疯了。诗人将这一声音当做了救命稻草，觉得自己离人世间终于近了一步。

“不死的上古铠甲，永不疲倦与终结的终极武器！我要找的就是这个！”[魔王]说。

门内传来了咔咔的声音，很像铁器相击、摩擦的清脆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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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个是……不可以啊。”它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后面，那观察着这里的视线也扭转了。

那发着红光的骷髅双目转向另一边。

[诗人]还漂浮空中，但是已经好受多了。

“诶诶诶！？不借吗？啧，所有在[大坟墓]的物什都是公会的财务。而公会的财务，身为[大坟墓]特殊掌权人的魔王大人我是最有资格的吧。”[魔王]说。

一小阵眩晕的感觉袭来。[诗人]感觉自己移动了方位，估计是在屋子里了，只仍然浮在天上。

酸臭的药剂与腐败的书籍，湿冷的墙面爬满了肮脏的霉菌。

天花板好像有什么，但他尽量地关闭了自己的五感。

不听、不看、不说。

“啧……好臭。我好像来到了老鼠窝，还是最深的阴沟里的那种。”[木偶]吸了吸鼻子，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嘻嘻……来些茶吗，新鲜的，另一个大陆来的。悬崖上特殊环境，传说中药材。泡了曼陀罗、艾蒿、蒲公英和金银藤。你懂得。懂吗？我说的。”它和[木偶]拌嘴了，不知从何地伸出的“手臂”上发出了瓷器碗碟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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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能感觉到那犹同章鱼触手一般的“手”上黏腻的触感，这令他更反胃了。

“啊啊——比起这个，‘光之城主’能为我不眠不休地工作，这样我很快就能在新世界赚到钱了。”[魔王]说。

“不不不，不能拿阿默做那种事……你。”它断断续续的语气里出现了慌张，触手也很剧烈的震动起来。[诗人]能听到那陶瓷器具激烈晃动的声音，大概是陶瓷做的杯碟与陶瓷托盘的缘故，二者接触的话只要很轻微的外力就能引出剧烈的响声。

“没事的，它的主人不会责怪我们的。因为我和他是好朋友，所以我算是它的教父了，养他那么大，是时候出去工作了。”[魔王]说。

“啊——可是，阿默他。未苏醒。可是。宝贝……我的。可是……可是……”它语无伦次地说着，从偶尔能听见一两句连贯的句子到最后只能发出简单的单词，接着只有频繁的“可是可是”能够被听见。

“咿——哈哈，说好了哦。我要无限期租借‘光之城主’。因为我可是他的教父嘛。呵呵。我会让他闲不下来的，人要在生产劳动中成长嘛。”[魔王]说，“那就这么定了。”

它还是只会重复着“可是可是”，但它竟然在抖动得快要炸裂开来的情况中稳稳地将瓷器托盘放置到了桌子一般的家具上。

“我拿一个‘手办’和你换好不好？”它终于好像下了决定。

“哦？那在我眼里只是一片干肉而已。何况人类世界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只需要为人工作的人才，你懂的。最好是不眠不休还不需要花钱治病那种，多好啊，连吃饭时间都省下来了。”[魔王]说。

骷髅的眼窟窿里照见[魔王]传进了那具铠甲之中，面色红润地像大家展示着，好像在展示一件令人骄傲的战利品。那微弱的红光更为细小了，从最初足以照亮整个黑暗空间，到一眼看上去好像是极远方的火苗，到最后，干脆一点也看不见了，恍惚间只有幽蓝色鬼火冒出，显示那里有些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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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竭尽全力热爱着他所热爱的东西。工作、生活等。这使得他有特别感。也是他没有消失的意义，每个人凭借着不一样而活着。

它在过往不知时间、不知疲倦地注视着这副盔甲，想象着他不朽动力的来源与生存的意义，最终都是无解。

也许它与自己一样，或许都是被时间长河所遗忘的东西。它和自己一样，都不愿也不敢死去，因为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死亡是可以选择的，出生不是。但一经出生，尘世的枷锁就将你套牢了。

他曾不止一次悲哀地想到，自己隔绝外界的一切换来的对不死铠甲的注视，对于后者来说究竟算不算的了什么。

关于不死的铠甲，他曾亲眼见识。即使是所谓歼星的大炮，也无法伤到“光之城主”的分毫，甚至连它身上红的、绿的、花的色彩都无法褪色分毫。

他不由得想到，或许早在比世界更早的时候，此盔甲就存在着，默默等待着、迎接这万物的苏生与兴隆兴旺。最终的结局自然是万物的灭亡。

想到铸造此铠甲的人是如何的孤独、悲凉，看到了这具完美铠甲的出生，却没看到它的消亡。而这具铠甲最终能否迎来自己的消亡还是未知数。

现在正被[大坟墓]的LV.999的魔王穿着。他或许有些侥幸，也许所谓勇者、探险家的讨伐最终能找到办法，令这铠甲完成自己的使命。

但他能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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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了，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自然又是无解。

他喜欢上了这具铠甲。他想见见铠甲的塑造者。他想轻柔地抚摸筑器与材料。

他无数次的求知，同样无数次的死亡。

从未知与已知中走过，铠甲都是如此冷酷无情地屹立在自己房间的中央，连火山中心温度最高的火焰也无法伤其分毫，冰川中最寒冷的坚冰也无法使之变形。

犹同1:4:9完美比例的方尖碑一样。它好像一个铁面无情的谜题。

“[达瓦里希]！”它叫喊道。

“哪里有[达瓦里希]？哎哟！”[魔王]怪叫一声。

空气中的无形好像有了羽毛的颜色，金光也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块时间空隙之中的区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