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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宝过去相信刘全儿，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好兄弟，从小一块玩泥巴长起来，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也第一个冲上去，替对方扛起来。
现在他忽然觉得，刘全儿做事儿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现在，到芙蓉街去给日本人的店铺捣乱，千万不要贪心过重，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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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儿趴在窗台上，从外面向里面看。
“小宝，这一次咱们干一票大的，有人说，到北京和上海，只要有钱，就能站得住脚，咱也到那些地方去看看大世面，见了世面之后，咱就不是井底之蛙了，对不对？”
吴小宝没有理睬对方，就算是到了北平和上海，是什么还是什么，不可能改变。
鱼跃龙门，未必真的能够成为巨龙。
如果刘全儿不知道这一点，那走到哪里也白搭。
“小宝，如果这一次我们得手，就一起去北平吧，我那里有个表叔，只要咱去投靠他们，就没有问题，你说呢？”
吴小宝摇头，不管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他都不会离开济南，在济南杀鬼子，才对得起父母。
换句话说，他觉得是济南的鬼子，杀了吴家堡的所有人，离开这片土地，那就对不起自己的父母。
绝对不能放过济南的鬼子，就是要血债血偿，如此而已，这个道理很简单。
芙蓉街这边，他针对的是开店铺的日本鬼子，刘全儿根本不懂到底要干什么，他们还以为只是为了抢钱，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其他人，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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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日本鬼子的痛恨，只有吴小宝有这种情绪。
“小宝，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好兄弟。至少到这时候。只有我跟你在一起，其他人根本靠不住。这些小兄弟也全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没有我约束，他们早就变了样。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一起去上海或北平，肯定还能闯一番天地。”
吴小宝摇摇头：“那不可能，刘全儿，我会一直留在济南，我父母死在这里，葬在这里，必须跟日本鬼子做一个了断。”
刘全儿本来脸上笑嘻嘻的，现在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小宝，你别傻了，日本鬼子根本杀不完，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吃饱喝足过日子，你说呢？反正济南城头上不管是插着青天白日旗还是日本鬼子的膏药旗，都是一样。反正就这样吧，我跟你说，如果芙蓉街这边得手，我就准备离开济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对不对？”
吴小宝这一次不得不开口反驳：“刘全儿，你想到北平或上海，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必须明白，咱们是济南人，如果济南人都跑了，日本鬼子占领了济南，那这里就是他们的国土了。”
吴小宝本来不想这样说，他又不能不照顾兄弟的面子，但这也已经伤了刘全儿的自尊，猛地变了脸色：“小宝，你杀了毛老二，这件事很难处理了，全济南人都知道你是杀人犯。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咱以后有了本事，荣归故里，到那时所有的事情就结束了，跟我走，才有将来。”
吴小宝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在泉水边洗脸。
那些人已经商量妥当，只等着晚上行动。
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小布口袋，到时候只要开了日本人的保险柜，现场就把钱分开，然后一拍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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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真正的混混，为了钱集合起来，一旦得手之后，彼此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吴小宝觉得这些人很不可靠，刘全儿也变得面目全非，不是以前的好兄弟。
“刘全儿，告诉他们，如果被抓，千万不能松口，不然大家就全完了。在日本鬼子面前不能认怂，反正都是一个死，要死得有面子。”
刘泉点点点头，小眼睛笑成了月牙。
“小宝，你真是太小心了，婆婆妈妈的，一遍又一遍嘱咐。我们就是上日本鬼子店铺里，去拿他点东西，其他的没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
两人之间还是从前的好兄弟，在某些事情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吴小宝只想杀鬼子，刘全儿只想要钱，这就是两条路上的马车，永远跑不到一起。
到了天黑，刘泉带着人悄然离去。
吴小宝坐在泉水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一起行动，现在他是薛先生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考虑薛先生的感受，不然的话，连累其他的朋友那就不没意思了。
当然，他也不担心刘全儿他们，这些人走南闯北，虽然年轻，却已经是饱经风霜，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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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英雄好汉讲究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别人。
吴小宝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过去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站在院子里，往芙蓉街方向张望，虽然已经快到半夜，那边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芙蓉街聚集了整个济南最有实力的买卖人，这些人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包括日本店铺在内也是如此。
吴小宝想起两个日本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觉得，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两个日本鬼子出出血，让他们知道，在济南到底什么人说了算。
芙蓉街的小混混，虽然没钱没地位，肯定是向着中国人，不向着日本人。
大门外，传来一阵雄壮有力的脚步声。
吴小宝听得出，外面来的是童爷，还有两个徒弟。
这些人不止一次来拜访，肯定是有其他的意图。
果然，大门一开，童爷大步不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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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童爷看到吴小宝，满脸都是不屑，现在两个人见了面，他脸上带笑，就好像看见亲人一样。
“小宝，我本来想去见薛先生，但你在这里，也是一样。有一些朋友送的礼物，直接给你带过来。明湖擂台对济南江湖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你说对不对？”
从童爷脸上，吴小宝就能感觉无事不登三宝殿。
既然对方这样说，他也只能笑着点头。
两个徒弟把花花绿绿的点心匣子放在旁边，就像上次一样，堆得高高的。
“童爷，有话请明说。”
“小宝，明湖擂台赛到底谁胜谁负，都在咱自己手里掌握着。南七百六十三省，这么多英雄好汉，人人都想登台打擂。尤其是北平和上海两边，更是跃跃欲试，都想在这场大比赛中获得最好的名声，从此名扬天下，你说是不是？”
吴小宝皱起了眉头，这些事本来就跟他无关。
薛先生安排童爷，摆下明湖擂台，是为了跟日本鬼子决战。
至于日本鬼子那边，到底想怎么办，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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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这件事与吴小宝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想置身事外，办好孙青霞说的那些事。
“小宝，薛先生说过，日本鬼子有一大笔金条，谁赢了就能拿到金条，对不对？”
这些条件，童爷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但一提到金条，还是两眼放光。
吴小宝懒得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心里惦记着刘全儿他们，对于其他的事情，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小宝，这不但是关系到济南江湖朋友的荣誉，更是一个发财的机会。我通知各地朋友，他们最远从岭南、东北赶过来，看来日本鬼子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能有一个跟他们公平交手的机会，任何人都想上台挑战。”
吴小宝连连点头，恨不得童爷赶紧说完，接着就走，免得耽误了他跟刘全儿他们的好事。
“小宝，你能不能告诉薛先生，这件事全都委托给我，至于日本鬼子那边，谁来登台应战，那咱管不着，我只负责中国人这边。”
吴小宝看见童爷那种小心翼翼又满肚子诡计的样子，忽然觉得十分不耻。
“童爷，这件事跟我无关，你自己去向薛先生说，反正你知道他的住处，别在这些小事上反复计较了，你想干什么，直接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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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小宝，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你是薛先生面前的红人，你说的话他肯听，别人说的话，他得好好考虑考虑。告诉你吧，如果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肯定大有好处，不会让你吃亏。以后明湖擂台连续举办下来，所有赏金分你一半。唯一条件就是，你必须让薛先生答应，这边的事情我说了算。”
到现在为止，吴小宝才听明白，童爷想把所有挑战赛的权力揽在自己手里。
不管是谁想上台，或者是从日本鬼子那里弄点奖金，都由童爷说了算。
只要有这个权力，他在中间，就有了赚大钱的可能，但是擂台上立决生死，不管有没有赏金，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
童爷这样做，简直是丧尽天良。
吴小宝强忍住讥讽对方的冲动，如果是从前，他早就开口，没有任何顾忌。
当下，跟随薛先生这几天，似乎已经从薛先生的为人处世，知道了怎样开口，所以他不说话，把怒气压制在胸口。
“小宝，这件事利润很大，只要我们说了算了，日本鬼子那边也可以给他们好处，包括薛先生，也少不了他一份，人人欢喜，你说对不对？”
吴小宝以为这就是童爷的底线，想不到接下来童爷说的话，让他再次大吃一惊：“小宝，很多江湖门派为了成名，参加明湖擂台，愿意交纳参赛费。你说说看，这是多好的事？为了中国人的面子，他们不顾一切上台，无视任何危险。想想看，为了促成这种事，我们个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江湖人，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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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宝总算听明白了，既然有些人为了博得名声交钱参赛，那么明湖擂台已经变了性质，根本不是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战斗，变成了中国人的内讧。
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愤怒。
“童爷，这些事情你去跟薛先生说吧，与我无关。”
童爷哈哈大笑，拍着吴小宝的肩膀：“小宝兄弟，你真是不懂事，人人参与，大家有钱赚，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你作为传令兵，告诉薛先生这件事的底细，他肯定会同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给你和薛先生，送一笔天大的富贵。只要明湖擂台赛持续举办下去，我们大家都有钱赚。”
吴小宝知道这笔钱赚的不光彩，每一个大洋上面，都滴着鲜血，但他无权干涉这些事，毕竟是薛先生安排童爷去办，又不是安排他。
就算他有什么意见，也只能保留。
“童爷，这件事不要问我，还是去问薛先生。”
“小宝，照你的意思，薛先生会不会同意？你跟他关系亲密，是他肚子里的虫，不管他想什么，你都明白，对不对？并且你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跟你聊一聊，我心里就有数了。”
吴小宝心里暗骂：“薛先生如果不同意，童爷也会这样做，真是缺了八辈子大德，中国人如此算计中国人，江湖人上明湖擂台拼命，不知什么时候就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