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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井底乾坤

晦明长夜 九月柿子 4282 2025-04-14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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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潮湿阴冷如同地窖。黑暗如浓稠的墨汁般倾泻而下,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张玄弈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强忍着坠落造成的五脏俱裂般的剧痛,眯起眼睛,竭力捕捉着从井口倾泻下来的那微弱一线天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这逼仄的空间。这绝非一口寻常的废弃枯井,潮湿的井壁上,斑驳陆离的石砖缝隙间,隐约可见斧凿斧刻的人工痕迹,空气中不仅弥漫着经年累月挥之不去的腐败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如同锈蚀铁器般的金属气息,在幽闭的空间里缓缓沉淀,令人心悸。

  

他心念一动,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带着一丝颤抖,缓缓地在冰冷潮湿的井壁上摸索。粗糙的石砖表面凹凸不平,当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一块略微凸起的石砖时,他本能地用力按压下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石砖竟然如同机关般缓缓凹陷,在坚硬的井壁上,突兀地显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狭窄洞口,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地宫暗道!父亲密匣中曾隐晦提及的前朝遗迹!竟然真的隐藏在这口看似普通的枯井之下!

  

时间紧迫,生死一线,已容不得他细细思量。张玄弈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犹豫,闪身如同泥鳅般灵活地钻入幽深的洞口。暗道狭窄而曲折,蜿蜒向下延伸,仿佛一条通往地狱深处的黑暗甬道。空气愈发阴冷潮湿,沉闷得令人窒息。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狭窄的通道尽头,竟是一间宽阔的出乎意料的石室。石室空旷寂静,中央突兀地矗立着一方古朴的石台,石台之上,赫然陈放着一只锈迹斑驳、古老而沉重的青铜匣,匣身表面,雕刻着玄奥繁复、如同活物般的鳞片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幽深的光泽,那是玄鳞军独有的标志!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他快步上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沉甸甸的青铜匣,缓缓地打开了密匣之上那锈迹斑驳的锁扣。匣内,并非他想象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亦非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而是一杆样式古朴、通体漆黑的玄铁长枪,枪身冰冷坚硬,触手生寒,枪尖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灼热,仿佛蕴藏着某种沉睡的火焰。长枪旁,静静地并排放着一卷古旧泛黄的羊皮卷轴,以及几枚材质不明、色泽深沉的黑色玄鳞令牌,令牌表面同样雕刻着玄奥的鳞纹,与青铜匣上的纹路遥相呼应。

  

张玄弈屏住呼吸,拿起那卷羊皮卷轴,就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之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地书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色大字:“**以煞养魂,待时而动。玄鳞军嫡系血脉,可借纯阳煞气,破后而立。**”字迹遒劲有力,如同刀刻斧凿,带着一股决绝而悲壮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家族的秘密与使命。卷轴下方,密密麻麻地以蝇头小楷记载着一套名为《玄鳞炼煞诀》的秘法,字迹娟秀工整,与卷首的血字截然不同,正是引导和运用那神秘莫测的纯阳煞气的法门。

  

他瞬间领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和深谋远虑。父亲张骁,早已预料到镇北侯府终将面临灭顶之灾,提前将玄鳞军一脉相承的血脉传承和复兴的希望,小心翼翼地藏匿于这隐秘的前朝地宫之中,静静地等待着他这个嫡系血脉的浴血归来。而密匣中这杆看似不起眼的玄铁长枪,正是引导和驾驭那狂暴纯阳煞气的关键媒介,也是玄鳞军重现辉煌的钥匙。

  

一股沉甸甸的使命感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又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激荡着他的血液,沸腾着他的灵魂。张玄弈毫不犹豫,当即盘膝坐下,将玄铁长枪平放在膝上,闭上双眼,沉下心神,依照羊皮卷轴上记载的晦涩难懂的口诀和玄妙繁复的经脉运行路线,开始修炼那神秘莫测的《玄鳞炼煞诀》。体内潜藏已久的纯阳命格,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被缓缓激活,一股灼热而强大的气息,在他的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与膝上的玄铁长枪遥相呼应,产生了一种玄妙而不可言说的共鸣。一丝丝精纯无比、狂暴而危险的纯阳煞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缓缓地从冰冷的枪身中逸散而出,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血肉筋骨。

  

煞气入体,如同将滚烫的岩浆注入冰冷的血管,又如同一把灼热的烈火在五脏六腑内猛烈焚烧,剧烈的疼痛瞬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彻底撕裂。但他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却依旧强忍着这锥心刺骨的剧痛,竭力运转着秘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狂暴的煞气淬炼着他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肉身,修复着体内早已紊乱不堪的经脉,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他羸弱不堪的修为。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般,无声无息地缓缓流逝,石室中一片寂静,只有张玄弈粗重的喘息声,和体内煞气奔涌的低沉轰鸣声在黑暗中回荡。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张玄弈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道如同实质般的精芒骤然从他漆黑的瞳孔深处迸射而出,瞬间照亮了这幽暗的石室。体内煞气奔腾咆哮,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汹涌澎湃,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原本虚弱不堪、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七七八八。他缓缓起身,紧紧握住手中冰冷的玄铁长枪,猛然挥舞了一下,枪身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龙吟之声,如同沉睡了千年的远古巨兽骤然苏醒,发出了震慑天地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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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鬼面人,随时都有可能破井而入,再次对他展开疯狂的追杀。他必须争分夺秒,尽快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下石室,重见天日,展开绝地反击。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石室角落里那一堆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腐叶淤泥之上。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脱身之计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毫不犹豫地走到角落,弯腰将那堆散发着恶臭的腐叶淤泥吃力地搬运到石室中央,胡乱地堆积成一团,用手中冰冷的玄铁长枪在粘稠的淤泥堆上粗略地戳刺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又从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上撕下几块沾满血污的破布,胡乱地塞进人形淤泥之中,粗糙地伪装成一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力求以假乱真,迷惑追兵的视线。然后,他将那枚珍贵无比的玄鳞令牌和记载着玄鳞军传承的羊皮卷轴,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确保万无一失。最后,他紧紧握住手中沉重冰冷的玄铁长枪,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处的地下暗河之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彻底吞没,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刺入他的肌肤,他猛地屏住呼吸,强忍着窒息的痛苦,竭力控制着身躯,顺着湍急而冰冷的水流向下游幽暗的深处奋力潜行。暗河蜿蜒曲折,水流湍急汹涌,如同奔腾的野马般,却也恰恰为他提供了一条绝佳的逃生通道,一条通往未知的生路。

  

他沿着幽暗的地下暗河一路向下游亡命潜行,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他身上残留的血污和疲惫,也冲刷着他内心的恐惧和绝望。不知潜行了多久,前方水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黑暗中的希望之光。他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奋力朝着光亮的方向游去,最终,精疲力尽的他,终于挣扎着攀爬上岸,来到了一个潮湿阴暗的隐蔽水井旁。水井幽深,与地下的暗河水脉相连,正是流云商会后院之中,那个神秘秘库的通风口所在。张玄弈顾不得浑身湿透,精疲力尽,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攀援而上,如同黑暗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流云商会的秘库深处,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

  

秘库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纸张腐朽的气息。堆积如山的账本,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般,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整个秘库,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般,记录着流云商会多年以来庞大而复杂的交易往来。张玄弈的目标,并非这些堆积如山的账本本身,而是隐藏在这些看似普通的账本深处,那些足以颠覆永夜城,甚至撼动整个大胤王朝的惊天秘密。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快速地翻阅着如山般的账册,如同饥饿的野兽般,竭力搜寻着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关键信息,那些足以让他绝地反击,反败为胜的重要线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他的目光便被一本略显陈旧,书页泛黄的账本所吸引。账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胭脂门交易往来”几个娟秀的字迹。他心头一动,连忙翻开账本,仔细研读起来。账本中,密密麻麻地详细记载着胭脂门多年以来,从各地秘密掳掠孩童,以及暗中向长风镖局支付巨额押运费用的隐秘记录,每一笔交易都触目惊心,令人发指。账本的末页,赫然钤着一枚鲜红如血、妖艳夺目的胭脂门特殊印章——一朵栩栩如生、盛放妖冶的红色莲花!

  

张玄弈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嘲讽的笑意,如同地狱中盛开的曼陀罗花,危险而致命。他神情冰冷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印泥,小心翼翼地将账本末页上那枚妖艳的胭脂门印章,一丝不苟地拓印在了账本的空白页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账本中记录着胭脂门罪证的关键几页,迅速而隐蔽地塞入怀中,又将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尽力将一切伪装得天衣无缝,不留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纵身跃入冰冷幽暗的地下暗河,如同黑暗中的幽灵般,顺着湍急的水流,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戒备森严的流云商会秘库,重新隐没于永夜城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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