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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张居正的抉择

正值巳时，文渊阁中。

文渊阁就是明代内阁大臣们处理政务的地方。万历初年，这内阁是以张居正为首辅，吕调阳、王国光等人为次辅所组成的。

清晨刚过，阳光明媚，天空蔚蓝。

这文渊阁里只有张居正和吕调阳忙于政事，两人埋头在奏本之中。

吕调阳由于昨夜潜入到西暖阁里，将自己告发冯保的奏本递给皇上朱翊钧，他本就睡眠不足，自然今日就十分困倦。

张居正见吕调阳精神不振，眼圈发黑，忍不住问询道：“晴笠，你昨晚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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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调阳连连点头，回复道:“叔大，昨夜我梦见了一件事。”

张居正本对吕调阳做梦之事并不感兴趣，但是奈何不是对方娓娓道来。

“我梦见自己因得罪大珰，最终被罚从军，从此离开了这文渊阁，死在充军的路上。”

张居正知晓他在暗示冯保此人，故没有搭理他。

张居正并不是不想一脚踢开冯保，只是自己没有对方这个盟友，压根不可能得到太后的信任，更不可能稳坐首辅之位，进行自己的新政改革！

“叔大，我劝你和他赶紧决裂！”

吕调阳的话如此直白，把张居正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继续埋头处理奏本，只听见阁外有脚步声。

本以为是王国光回来了，却不料是吕调阳口中所暗示之人冯保。

“张首辅，吕次辅，真是打搅两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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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客客气气地说道，伸出两手向张居正施礼。

吕调阳本就不喜冯保，见到他也是冷哼一声：“冯公公来文渊阁有何贵干！”

“咱家有事，还是太后托付的大事！”

这冯保两眼阴鸷地望向吕调阳，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吕调阳听说是大事，还是和李太后有关的，立刻从太师椅上推开屁股，站立到冯保跟前。

张居正和吕调阳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两人听闻着冯保的口谕齐声跪下，听从旨意。

“奉天承运，慈圣皇太后曰：因慈宁宫和慈庆宫急需服饰和首饰，需要从户部内帑拨出二十万两白银，用来置办宫中所需！”

冯保扯着公鸭嗓一字一个字地说出口谕，让张居正和吕调阳两人感到李太后亲临文渊阁了一般！

二十万两白银！

张居正差点两眼一抹黑，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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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户部的财政收入到了万历前期，基本是已经是所剩无几，根本不可能拿出二十万两白银！

“冯公公，你让我上哪里去拿二十万两白银？！”

张居正反问着冯保，一脸无可奈何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冯保眯着眼，玩味地笑道：“你是首辅，最为知晓内帑的白银量，何必来问咱家。”

冯保不是不知国库极其地亏空，他压根不管这些，反正自己只是一个宦官，只要把当权者哄开心了就行，其他的一概和自己无关。

“你……是不是你提议太后置办首饰的！”

吕调阳一怒之下，冲着冯保质问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冯保的鼻子，口中骂道：“你妖言惑众太后，向户部拿钱，然后从中贪墨！”

吕调阳一言就道出了实情，冯保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他本就是讨好李太后，让她置办首饰，然后提议户部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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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仅深得李太后的喜爱，还能从中贪墨一些白银。

毕竟置办首饰也是冯保一人说了算，从中吃一些回扣又如何。

明眼人都知道冯保这么干，但是不能让人指出来。

还没等冯保回怼吕调阳，他的干儿子张大受立刻蹦跶出来，用力推了对方一把。

“吕次辅，你可不要随意诬陷咱家！”

吕调阳跌倒在太师椅上，他知晓自己现在斗不过这些大珰，只能坐在一边，大气不敢继续喘。

万一这些宦官不讲武德，给他打上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

“冯公公，你还是回去和太后说一声，户部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白银。”

张居正心急如焚，这烫手的山芋，他不能接下！

“张首辅，你以为这些小贩卖菜呢，可以讨价还价，这可是太后亲口所言的口谕，你们必须要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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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的一通狠话彻底让张居正死了心，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

“冯公公，我的意思是说，今年户部内帑白银不够，可以少花点置办宫中首饰……”

张居正还试图继续争取，他唉声叹气地说道。

可，冯保一转头，两眼恶狠狠地瞪向张居正，口中毫不避讳地说道：“张首辅，你难道想要违抗太后的旨意？！”

“你要是真敢违抗旨意，这内阁首辅的位子并不是你一人独坐，大不了可以换人！”

赤裸裸的威胁之言，让张居正哑口无言。

“三日之后，咱家就来拿钱，你们可要准备好白银。”

冯保放出期限，便两脚迈出了文渊阁的门槛。

“叔大，这可怎么办！”

冯保刚走，吕调阳就愁眉苦脸地询问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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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平静地问询道：“户部还有多少白银？”

吕调阳翻找着户部账本，认真一看，立刻得出一个粗略的数：“还有两十多万两白银。”

这个数正好够置办宫中首饰的，可是，这两十多万两白银还有其他的用途。

“叔大，这二十万两白银早已拨给了兵部，让广东巡抚拿去充当军费，平乱盗贼所用。”

张居正深知整个国库一分闲钱都拿出来了，可他如今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二十万两军费挪到置办宫中首饰上吧！

“叔大，前方将士倘若没了这些军费，他们怎么与盗贼作战！”

吕调阳劝阻张居正的非分之想，不可做出如何大逆不道之事。

道理张居正都懂，可他有什么办法！

“叔大，你何必还要依附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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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把他的家产全部都抄了，正好可以用来置办宫中首饰，甚至还能把多出来的白银充当内帑！”

吕调阳一怒之下说出自己的心声，顿时让张居正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怎么可能将冯保扳倒，更何况自己的确要依附冯大珰！

吕调阳望向张居正，一脸不屑地说道:“你我好歹也读圣贤书走入仕途之路的，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大珰给玩弄于股掌之中，真可谓是令人耻笑不已！”

张居正听到这里，他双手成拳，一拳击打在紫檀木方桌之上，方桌为之一振，桌上的奏本跌落一地。

吕调阳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鼓动着张居正:“昨夜我一人去见陛下，将弹劾冯保的奏本递上去了。”

张居正望向吕调阳，一脸不敢相信。

“我本以为自己一去不复返回了，结果原来陛下早就联合了身边的太监，私下去查冯保以及他的同僚，听说已经掌握确凿证据了。”

张居正猛然坐起，对吕调阳的话来了兴趣。

“现在陛下欲除冯保之意已决，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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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调阳两眼饱含泪水，对着张居正说道:“你我就是这股东风，只要我们发动言官弹劾冯保这厮，岂不是一下子就极其扳倒！”

张居正听闻吕调阳的话很有触动，但，他还是忌惮李太后。

“可是，一旦李太后要保冯保，我们怎么办？”

“叔大，你怎么还是这般是执迷不悟，这大明王朝现如今是小皇帝万历说了算！”

张居正思忖着这几日朱翊钧的种种表现，当机立断对吕调阳回答道:“那我们就听从皇上的话，将冯保这个欺君罔上的家伙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