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鬼子也有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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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联刚把那个小板凳拿过来,坐在了姜锡义的身边。
同时随手抓起磨盘上的打火石放在手里把玩。
火石的学名叫燧石,石质比较坚硬,灰色和黑色的燧石比较多见。
但是很奇怪,本地的火石大多是白色的,也有灰白相间的颜色。
姜锡义的这块火石就是纯白色的,通体晶莹,摸起来光滑温润,感觉很像玉石。
其实说白了,玉石也是石头,只不过就是被亿万年的洪水冲刷,吸收了更多的日精月华,石头内蕴含的能量大了,就变成了玉石。
而这种打火石,如果让它再经过几亿年的冲刷和吸收日精月华,未必就不会变成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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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在本地相当普遍。
当然并不是说每一个地方都会有这种石头。
在一些只有青石板子的山区,就很难找到这种白色的火石。
而姜家庄子村西北有一片田地,本村人习惯管那里叫“火石坑”,就是因为那附近有一个石坑,里面这种白色的石头很多。
石坑周围的田地土质比较贫瘠,土质不好,里面有很多碎石头,其中就夹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白色火石。
用来打火的话,火石也有好坏,有的石头就很容易蹦出火星,而有的打火石可能硬度不够,打火效果就不好。
现在村里但凡有点岁数的老人,基本上都用打火石打火,他们不习惯用火柴。
火柴,现在的农村人还是习惯叫“洋火”。
或者说,老人们也舍不得花钱买洋火。
一封洋火代销点里卖两毛钱,里面不过十小盒,划拉没几下就用完了,太贵了,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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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火石和火镰,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手,什么时候都能打火,而且还特别耐用,这两样东西一个老人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完。
聂联刚扭头看一眼坐在院子中间的姜文高和姜锡年,他们两个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六十多岁,现在抽的也是烟袋。
但他们作为大队干部,可以说工作节奏相对较快,所以他们都已经淘汰了这种费时费力用火石火镰打火的取火方式。
他们都已经普遍用上了洋火。
大队里的年轻干部现在不但是用洋火点火,他们也已经放弃了抽烟袋,有的年轻干部都抽烟卷。
虽然烟卷需要花钱,但毕竟作为新社会的年轻人,如果再拿一杆烟袋的话,那就太落伍了。
还有一部分中年的社员,他们肯定抽不起烟卷,但也不想拿一杆长长的烟袋,所以他们就自己手工卷烟。
自己卷烟,在本地俗称“旱烟”,一个烟包子,里面放烟末和小纸片,随抽随卷。
“旱烟”的名称大概跟“水烟”相对。
现在村里有那么几个老头,不抽烟袋,他们抽水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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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一些电影里,也能看到有的老地主托着个水烟袋,抽水烟。
水烟的原理就是让烟气在水里过滤一遍,然后再吸到人的肺里。
以前的人以为这样在水里过滤了,吸烟就不会危害健康了。
因为地主喜欢抽水烟,有的人以为水烟很高大上,其实跟抽烟袋区别不大,造价也不会更高。
就是操作起来比抽烟袋稍微麻烦一些,更麻烦的是不好携带。
人家的烟袋抽完了在鞋底上磕打一下,往腰里一插就完事了,比较方便。
抽旱烟操作起来,比烟袋也是稍微费点事,用来卷旱烟的纸,一般就是薄薄的糊窗户用的窗户纸。
或者孩子写作业用完的本子纸。
把这种纸裁成小纸片,撒进去一溜烟末,卷成一头大一头小的一支卷烟。
最后收尾的时候,还要伸出舌头舔一舔,涂上唾沫,把翘着的纸边儿给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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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村里绝大部分的中年人都是自己卷旱烟抽,很少舍得买烟卷的。
这年代哪怕最便宜的烟卷,只要你得花钱买,那都属于奢侈品。
如果村里来个走亲戚的城里人,这个人一口大黄牙,中指和食指被熏的乌黑焦黄,那这两个特征就能证明,这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因为能把食指和中指熏成那样,说明这个人抽了不少烟卷。
能常年一直抽烟卷的人,那绝对是相当有身份,有社会地位的人。
姜锡义“吧嗒”着他的烟袋,问聂联刚:
“小刚,听说你给孟宪道扣了一顶大帽子,把他们爷仨都送到公社去了。
你小小的年纪跟谁学的给人扣帽子?”
聂联刚做出惶恐的样子:“三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我,我哪会什么给人扣帽子。
当时也是逼急了,我看姓孟的不顺眼,话赶话,就说到那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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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赶话?”姜锡义抬起眼皮瞅一眼聂联刚,“话赶话就能赶出那么大的仇恨来?
你们家跟他们姓孟的早就有仇,这个仇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
你能把孟宪道他们爷仨送到公社里去,谁不知道这是在给你爹报仇!”
聂联刚干笑:“三爷爷,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
“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你爹报了仇,这就是一个好儿子。”说着,姜锡义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其实你爹想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一个硬汉子。
抗战那些年他才十几岁,就跟着游击队和敌人周旋。
后来到了队伍上,干的也挺好。
可惜后来吧,人就废了。
你大哥跟你爹不和,很小就离开家去了陶瓷厂,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次,我对大刚这孩子也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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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哥新刚呢,性子软,他随你娘,我也不看好他。
以前就是没注意你这个小兔崽子,没想到你肚子里有牙,冷不丁跳出来就能给仇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小子有心劲儿啊。
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爹以前在部队上的样子。
现在和平了,不打仗了,要是把你也放到那个战争年代,我觉得肯定比你爹干的好。
但是你不能再走你爹的老路。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废了呢!”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毫无禁忌的回忆往事。
这也就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可以没有顾忌的提到聂振杰的往事。
要知道,关于聂振杰的事,在村里绝对是禁忌话题,没人敢当着聂家的人提到他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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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聂家,如果哪个家人不想活了,那就当着聂振杰的面说说他当年的往事试试。
聂联刚做出惶恐的样子,说:“三爷爷您这是夸奖我,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啊。
昨天晚上被姓孟的给气着了,顺嘴就说出那些话,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把这些话说成了扣帽子。”
姜锡义吧嗒吧嗒烟袋说:“哪怕是瞎猫,只要能碰上死耗子,就是有本事的瞎猫。”
姜锡义七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也很好使。
他是个明白人,在村里德高望重,有很高的威信。
以前的时候一直是村里的积极分子。
他的儿子姜文高能够当上本村的大队书记,肯定也是沾了他爹的光。
也就是说能在村里担任重要职务,这也是有传承在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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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姜文高干着他的大队书记,其实幕后还有他爹这个参谋的功劳。
老爷子人老成精,看人看事比较准。
姜锡义看聂联刚一直在把玩那块光滑的打火石,笑着说:“都说鬼子很鬼,我知道鬼子也有傻的。”
聂联刚看着姜锡义,奇怪的问:“我怎么没听说有很傻的鬼子?三爷爷,您见过傻鬼子吗?”
“我肯定见过。”姜锡义乐呵呵的说:
“以前抗战的时候,占领咱们这里的,除了那些日本兵,也有一些日本的老百姓,跟着到咱们这里来做买卖。
就是日本商人。
有一个日本人就住在县城里,他是贩卖洋油和洋火的。
但是他发现他的东西卖的不好,洋油还能卖点,就是老百姓都不认他的洋火。
这个日本商人觉着很奇怪,就让人调查,为什么咱们这里的人不买他的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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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洋火,这里的老百姓都用什么点火呢?
调查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咱们这里的老百姓都用火镰火石来打火。
一块火石再加一块火链,一个人一辈子都用不完,能传下去好几辈子,还不用花钱。
有不花钱的东西,谁还花钱买他的洋火啊。
这个日本商人就开始琢磨花花道道。
咱们因为用火石打火,才不买他洋火的,那如果咱们手里没有火石的话,没法打火了,那不就逼着只能买他的洋火吗?
所以这个日本商人就开始花钱收这种火石,他就是想把所有的火石都收上来,然后倒进大海里。
咱这里没有火石了,他的洋火销路就打开了。
那时候我记得我还捡了一大袋子火石,背到县城去卖,虽然也没卖多少钱,但那个日本商人确实在收火石。
好像收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也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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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他发现这东西是收不完的,还是连本钱都赔光了?”
说着,姜锡义自己先笑开了花。
聂联刚也跟着笑了。
不得不说,这个日本商人确实很傻。
这些打火石又不是稀罕的玉石,就是普通的石头,到处都是,他怎么可能收得完呢。
一老一少在这儿闲聊,但是院子中间两位大队干部聊天的内容,聂联刚其实一直都侧耳听着。
因为他发现两位干部在讨论一个相对重要的话题。
那就是姜锡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大不如前,担任大队会计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他就想退下来不干了。
他不干了,肯定要另外找一个新会计顶上。
他的意思是说,现在就考虑一个人选,先到大队里跟着他,帮着他做做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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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锡年把会计这一套手把手教给那个新人。
这不是马上就要过秋了嘛,过秋的时候,大队里的账目更是繁多,要做分配方案,以及到了年底,一年的账目都要扒拉一遍。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过年,整个当大队会计的流程,在这小半年的时间内都能走一遍。
新人通过这小半年的学习,相信他就能够基本掌握会计的流程。
到过了年之后,所有的账目就交给这个新会计来弄,姜锡年基本上就啥事也不管了。
当然,如果新会计有啥不懂的地方,还是可以去问他,这样他带一带,很快也就能培养出一个新的大队会计。
现在姜文高和姜锡年讨论的,就是新会计的人选,到底选谁好呢?
两个人互相提出了几个人选,提出来了讨论一番,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讨论到现在也还没有一个定论。
聂联刚听到两位大队干部的议题,心里就是猛然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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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里想要培养一个新的会计,现在还没有找出人选,那让二哥去干呀!
只要二哥当了大队会计,他到冬天服毒自杀的那个悲剧,基本上就能避免了。
上一世的二哥喝敌敌畏自杀,原因相对简单,但聂联刚现在再想到往事,感觉当时也不怪二哥性格软弱。
原因虽然简单,但那事还真是让他绝望了。
二哥之死的推手,就是治保主任孟庆进和自己的父亲聂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