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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儿，我们是不是兄弟，”徐正趴在桌上，戳前座的脊梁骨，“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抛下兄弟！”

夏存远道：“说好了分开坐，提高与妹子同桌的概率——怎么，你想反悔啊？”

徐正眼巴巴看了眼夏存远旁边的座位——是个腼腆的女生，又不无心痛地看了眼身边的空座，果断开始嚷：“我不管，你不能弃我于不顾！”

眼看上课钟都要打了，夏存远仍旧无动于衷，徐正不由悲从中来，却蓦地见匠艺课的老师进门，顿时噤声。本来预备着独自承担，却不太成功，只好望着前座薄情人的后脑勺，努力消化自己与之并不相通的苦处。

数月来难得一个好觉。冰兰慢吞吞坐起来，觉得身子骨尚懒着，抬头瞥了眼钟，思忖着今日事务，忽瞧见衣架上的校服。

“……”

她似乎是个学生。有课。

再瞥一眼钟——很好。不多不少迟了一整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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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心如死灰。

已经上课了，旁边的座位还空着，料来他是个孤家寡人没错了。

往后夏某你侬我侬，他孤身一人，在后边狗粮吃尽——光想想就令人心酸。

徐正悲痛欲绝。

“所谓匠艺，完完全全是凡世的智慧。它无附性，无神力，是历代匠人不断尝试积累下的经验——最佳角度、材料与功能的相适……”

顾审言温润，在讲桌上给他们入门。其实圣音很多老师不来这一套，毕竟学生所为无非混凭证或学以致用，长篇的赞颂不太受欢迎，也麻烦。何况到这个年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实在不多，讲来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多少回应，效率低又打击人。

徐正尚沉浸在自己灰暗的未来中无法自拔，忽觉光线一暗，然后一本书轻轻落到了桌上，与此同时身边悄无声息多了个人。

他茫然而悲痛地望去，入目是如瀑黑发，然后是半张侧脸，冷冷淡淡的弧度，一点湛蓝的瞳夺人心神。

他望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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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

他同桌！

他哆哆嗦嗦地去戳夏存远，夏存远头都不回，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他又要去戳，一抬头撞见顾审言探寻的目光，才不得不收手。

但徐正还是忍不住频频右看，新同桌觉出了，初时隐忍不发，但他看得太过分，她便回望了一眼，眸子微微一眯。

他喜形于色，未及开口，忽然周身一凛，刺骨的寒意骤然压来，让他头皮一炸。

不过下一瞬她便收了威压，若无其事地翻着书，没再看他一眼。

徐正心有余悸，迷迷瞪瞪好半晌，想看又不敢看，挣扎了半天。脑子还没做出决定，眼已经又瞄了去，反应过来后心头一沉，迅速端正坐姿，预备慷慨就义。

出乎意料地，她并无反应。徐正松了口气，还待再看，这回似乎不那么幸运了，直觉温度在降，却陡然一滞，刚才的波动又了无痕迹。

她慢慢抬起头来，望向顾审言，顾审言温和颔首，点了她名：“冰兰同学，莫欺负人。”

她乖乖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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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审言发了话，一时间不少人回头看她，她只是垂着头，一副守规矩的模样，心里不忿。她方才在窗上看了，就没几个在听课的，她一被点名——看这精神的！

一场课毕，徐正偷眼瞧去，发现她手上拿着的是本人族史书，并不是那什么图鉴。

他于是没话找话道：“你也不爱听课啊。”

冰兰不吱声，徐正又道：“你的眼睛好特别，像……海——你见过海吗？我家就在那边。”

“正儿，”夏存远深情回身，“你上课前跟我商量啥来着？”

徐正微笑：“忘记了，滚犊子。”然后扬眉吐气地又转向冰兰：“冰兰同学——”

“你莫过界，”冰兰扫了一眼两桌拼接的部分，“我界内设压。”

“行。”徐正答应得痛快——这就是人可以随便看的意思呗。

冰兰有些看不下书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专门招话唠还是怎么的，先是月颜——哦，这位传言还优雅得很，然后又是同桌这个基本没闭过嘴的，好像一刻不说话能要他命似的。

反正不久待。她面无表情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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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徐正已经把他刻薄的二姑和懦弱的三舅介绍完了，又问她：“你住哪啊？”

冰兰言简意赅：“宿舍。”

“哪个宿舍？”徐正坚持不懈，“一舍好啊，离食堂近，五舍离教学楼近，可赶不上食堂的第一波饭。”

冰兰的唇动了动：“食堂？”

徐正道：“你不会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吧？有两个，学生和教职工的，不能混用。五舍离食堂直线距离倒不远，只是路不做人——你要那么拐，那么拐，再那么拐，才能到门口！”

冰兰：“……”什么玩意儿？

徐正胳膊肘都要给他自己拐折了，见她没懂，便道：“还有一节课——待会我领你去？”

冰兰抿了抿唇，自认没法子找到那个抽象迷宫终点一般的食堂，便放下姿态道：“有劳。”

徐正顿时谦虚道：“哪里哪里。”他有心让她知道他确实可靠，酝酿了会，摸出支笔来，正打算一边画学校的地图一边实时讲述，不巧又打了铃，他只好收了神通，给了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

冰兰：“……”突然又不确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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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徐正虽然看着不着四六，人还挺靠谱，一下课就领了她往食堂去——据说还抄了不少小道，绕得人眼花缭乱，但不多时就到了。

徐正嘴就没闲着，千叮咛万嘱咐她别尝七号窗的凉菜，冰兰扫了食堂一圈，忽然道：“你对这里很熟啊。”徐正停了一会，挠头道：“留两年了，没拿着凭证。”冰兰挑眉：“要那个干什么？”徐正茫然：“来这不就为那个？”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并不能互相理解，于是放弃在食堂纠结学习目标，果断投身于嘈杂声和饭菜香，去窗口干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