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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子又澄澈又炽烈，久久与她对视，似非要等到她点头不可。她躲闪了一瞬，转而又直直迎视，斩钉截铁道：“不成。”
他不甘，停了一会儿，忽然道：“姊姊怕我留下？”
端详着她神色，又问：“布什么了？符还是阵？”
冰兰道：“符。”
他简直要气笑了：“你能有句真话么？你动不了，符有个屁用。”
她又不吭声了。
他仍旧不移眼，她掩着眸，颊侧弧度柔和，嘴也小小的。手蜷在他掌心，很乖的模样。
心却那样硬。
他不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味躲她后头，让她当真以为他是个百无一用的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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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实心眼？
他卷着她发稍，问：“姊姊原是打算舍命救我么？”
冰兰不屑：“怎么可能。”
他笑笑，很不讲理地道：“姊姊今日全讲假话，我懂的。”
冰兰白眼翻了一半，又听他道：“管它什么阵吧。不开就是了。”
语毕，伸手揽了她，抱到床上去，安置好起身时发现人瞪大了眼，不由微笑，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倚在床头，道：“要么睡觉，要么就与我这么看上一整晚。”
冰兰没合眼，大有不甘休的意思，他侧身给她遮了夜明珠的光，又道：“给你附个火诀好不好？以后点火方便。”
说完也不等人发表意见，右手一捻，附了个诀在她空间戒指上。
她仍是望着他，带些赌气成分，又隐隐担忧，他只觉她整个人都生动着，越看越喜欢，正要再说两句，却见她终于熬不住，闭眼作罢，算是服了软。
他勾唇弹指，燃了一支安神香，再无动静。待她眉目在那草木香气中松缓了，方伸手去贴她掌心，灵力缓缓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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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脉迟缓，又意外地脆弱，他本有心探个究竟，这下倒不敢妄动，只一点点为她散着寒气，心中疑窦丛生。
她天资极佳，天止真人又宠着，天材地宝没少服，法器也是一等一的好，身子骨怎么会弱成这样？
未及细思，便听得几声响动，随即数名黑衣人破窗而入，迅速将他包围，手上刀面泛着森森冷光。
他抬头，眉稍恹恹压下：“扫兴。”
原是等着一点点侵蚀的骨冷，却不知怎的身子暖了，心思也松，竟是久未得这般安眠。
安眠？
半昏沉间蓦地一惊，就要翻身起来，却扯动了伤口，冰兰眉头一皱，赶忙换手撑着，慢慢坐起。
他伏在床头睡得沉，呼吸匀长，又规矩又安静，像安分了一整晚的模样。
若不是一地尸体在的话。
他迷迷糊糊醒了，睡眼朦胧间就想伸手把她按回去：“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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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兰没来由地心头火起，抬手拍下他的手：“不晓得留活口？”
他低低咕哝：“没必要。”又执著地去探她肩，她侧身避开，眉心蹙起：“你知道是谁？”
他不依不饶，坚持要她躺下，一面含含糊糊答：“猜的出来。”她不得已扣了他腕子，道：“那要早作打算。”
她不配合，一来二去，他的睡意也消了大半，坐起身，也不接话，而是说：“姊姊既起了，不妨和我去逛会。”
……
现在躺回去还来得及吗。
她放了他手腕，装聋作哑。
他弯眸道：“盛阳啊姊姊。各族混居，可多好东西。”
冰兰轻嗤：“可多是非。”
他笑道：“还能多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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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无表情，对他的自知之明无动于衷。
他仍是笑：“陪我逛嘛姊姊。”
她道：“绝无可能。”
盛阳处边境，各地风俗都有一些，名义上挂在人族，但天高皇帝远，管来也是有心无力。因而基本都是自然发展状态，城主的权威反倒最重。不过这位城主也确实了得，不论何种乱世，盛阳所受波及均很小，包容又广，至今已是久负盛名的繁华之地。
“姊姊核桃酥。”
“不吃。”
“姊姊玫瑰糕。”
“不吃。”
“姊姊板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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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他大为不满，“你怎么这样。”
冰兰莫名其妙。
他道：“你不能饿坏身子。”
她哪肯听他胡扯：“我们刚从面馆出来。”
他又道：“话虽如此，但食色性也。今日出门就是要尽兴的，不能拘着自个。”
冰兰面无表情：“你敢。”
“嗯？”他不解，“什么？”
她道：“逛花楼，腿打断。”
一句威胁听得他喜上眉梢，却仍要作态：“姊姊逛得，我就逛不得？”
眼看她要生气，他赶忙道：“我开玩笑呢。打我，姊姊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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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凑近了要去喂她，冰兰皱着眉躲，没空驳他，他也不介意，板栗自己吃了，复又双眼发亮地瞧上一架子手链。
“姊姊，送你。”
冰兰拧着眉看他手上粗制滥造的一串木珠：“你什么眼光？”
他无辜道：“菩提子啊。辟邪纳福，延年益寿，美容养颜，姻缘……”
注意到她复杂的目光，他顿了顿，又道：“婆婆说的。”
“……”
敢情买了就无往不利了呗。
冰兰叹了口气，很想告诉他菩提子不长这样。对上人的眼不知怎的又开不了口，最终还是伸手接了收在戒指里，他弯眸一笑。
不得不说，民间的手艺着实工巧。冰兰怀里搂了几个小玩意后，也不训他了，只一声不响地收进戒指。他更高兴：“回头银子加倍还姊姊。”她不语。这点银子跟赏金比起来根本不够看。这么一想，她看他的眼光又好上几分，不曾想他眼睛一亮拐进一家店去，她抬头看一眼招牌——阮月阁。
这就跟赏金有得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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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的好心情又散个干净，冷着脸跟进门。
店内布置颇为讲究。三扇五折的屏风，角度都设得巧，相互错延，一眼看不到全貌。衣服都立在转折处，贴墙的方格则置各样配饰。冰兰疑心惯了，总觉得像循着什么法式。
“姊姊快来。”他隔着一道屏风唤她，她慢慢转去，见他已上手取了套衣服，笑吟吟地展给她看。
水蓝素裙。并非特别的款式，只是做工讲究，深色暗纹沿着衣料延展，每一处舒卷都与之相合，隐隐勾出收放之处。
若是细问，怕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寓意。
冰兰看向他，一语不发。
他道：“姊姊不试试？”
她挑眉：“你觉得好看？”
“当然，”他答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最贵嘛。”
“……放回去。”她木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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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他瞬间委屈，“你当得最好。”
冰兰一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留神教他连拉带推送进更衣室，被那嵌入墙中的隔间惊了一回，方去拨门，却发觉已被人从外头锁上。
“……”
阮月阁什么见鬼的设计。
她不由沉下脸：“开门。”
他不慌不忙道：“你不换上，我就不放你出来。”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