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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殿外九重阶的玉漏又滴尽了最后一粒紫晶砂，那紫晶砂落下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太妃望着案头那盏即将燃尽的返魂香，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指尖轻轻拂过年漪发间垂落的珊瑚珠，触手温润。

十二岁的小姑娘正伏在她膝头酣睡，藕荷色裙裾沾着瑶池畔的星屑草，随着呼吸起落时泛出细碎的银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如梦幻般迷人。

\"漪儿。\"

她将掌心覆在小姑娘微颤的睫毛上，感受到指缝间洇开温热的湿意，带着一丝暖意。

殿外传来云鲸悠长的鸣叫，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能穿透灵魂，衔着月光的鳞片簌簌落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三千年一度的天火淬炼之期，她以涅槃火重塑的仙骨终究熬不过今夜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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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漪迷迷糊糊抓住太妃绣着玄鸟纹的广袖，腕间银铃在寂静中惊起一串清响，清脆悦耳。

此时，年漪心中有些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太妃望着她与自己故去兄长如出一辙的眉眼，喉间鲛绡似的云纱无风自动，在少女颈后系成个繁复的平安结。

\"姑祖母要带漪儿去个好地方。\"

她指尖凝出一朵冰晶莲，看着年漪蹦跳着追逐悬浮的花瓣，缀满珍珠的裙裾扫过廊下千年不化的霜华，脚下传来丝丝凉意。

年漪满心期待，好奇着姑祖母说的好地方是什么样。

远处十二重玉阙隐在绛紫色云霭中，宛如一幅朦胧的画卷，仙鹤衔着金铃掠过时，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惊散了缠绕在蟠龙柱间的蜃气。

仙尊太后的紫微宫矗立在九霄云河交汇处，十万年沉香木雕琢的殿门在她们踏过虹桥时无声开启，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扑鼻而来。

年漪攥紧李太妃的衣袖，心中有些紧张，对这陌生而宏伟的宫殿充满了担忧。

年漪突然攥紧李太妃的衣袖，望着廊柱间游走的应龙金纹瑟瑟发抖，那金纹在光影中仿佛活了一般，让她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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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腕间垂落的流苏拂过她发顶，瞬间化作了缀满东珠的璎珞项圈，触手温润。

\"求太后垂怜。\"

李太妃按着年漪单薄的肩膀跪在云母屏风前，鲛珠耳坠在颊边晃出细碎的光晕，云母屏风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屏风后传来金错刀裁玉帛的轻响，一截绣着北斗七星的袍角拂过满地星辉，那袍角上的图案仿佛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仙尊太后执起年漪的手腕时，小姑娘腕间银铃突然迸出七色霞光，光芒耀眼，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重的因果。\"

太后指尖抚过铃铛表面流转的梵文，鎏金护甲碰出清越的颤音，\"当年你兄长替我挡下那道灭魂雷劫......\"

殿外云海突然翻涌如沸，玄天境方向传来三十六声钟鸣，钟声雄浑，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李太妃将年漪推向缀满月魄石的碧纱橱，转身时广袖翻卷如垂天之云：\"烦请太后赐她一滴瑶池玉露。\"

话音未落，她发间白玉簪已化作万千冰刃，将扑面而来的业火红莲钉在蟠龙柱上，冰刃与红莲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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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漪蜷缩在碧纱橱内，看着太后掌心浮起的琉璃瓶渐渐染上血色，那血色在琉璃瓶中格外刺眼。

李太妃鬓边垂落的珍珠突然颗颗崩裂，在云砖上溅起带着霜花的涟漪，崩裂声清脆而刺耳。

当最后一丝黑气从她指尖消散时，年漪腕间银铃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啸，将漫天星斗都震得晃了晃，那清啸声尖锐而响亮。

\"这孩子就养在紫微宫偏殿罢。\"

太后将染血的云帕投入青铜獬豸炉，看着青烟化作衔珠凤凰盘旋在年漪发顶，青烟带着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待玄天帝君从北冥归来......\"

暮色漫过十二重云阶时，李太妃牵着年漪站在缀满扶桑花的回廊下，扶桑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远处天河倒悬处隐约传来龙吟，那龙吟声低沉而神秘，年漪忽然仰起头，发现姑祖母鬓边那支从不离身的青玉步摇，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截缠绕着凤凰翎羽的枯枝。

\"我们还要去见一个人。\"

李太妃将年漪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的冰晶在她耳垂凝成赤红的朱砂痣，带着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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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桃木檐角垂落的铜铃突然齐齐转向西方，在晚风中奏出《紫云回》的曲调，曲调悠扬。

年漪望着姑祖母逐渐透明的指尖，想问的话被突然卷起的星尘堵在喉间，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李太妃绣着暗纹的裙裾开始化作流萤，每一只都衔着年漪童年记忆里的笑声，翩跹着没入渐渐升起的月轮之中。

紫薇宫檐角的九鸾金铃还在震颤，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太妃已携着年漪踏上了横亘云海的玉髓桥，站在桥上，能感受到云海的潮湿和微风的吹拂。

年漪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即将面对的玉宸殿是怎样的地方。

紫微宫与玉宸殿都位于仙宫的核心区域，玉宸殿在紫微宫的东方，两座宫殿之间由这玉髓桥相连，桥身横跨在云海之上，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

年漪低头望着足下翻涌的银涛，突然发现自己的绣鞋不知何时变成了缀满月华石的云头履，每走一步都漾开圈圈星纹，星纹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姑祖母，漪儿脚底发烫。\"

小姑娘怯生生拽住李太妃的披帛，却发现那鲛绡轻纱正化作点点流萤消散，流萤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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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妃发间缠绕的凤凰翎羽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在暮色中照见前方巍峨的玉宸殿——七十二根盘龙柱擎着苍穹，每条龙口中都衔着能照见前世因的溯光镜，溯光镜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玄天帝君的身影隐在重重鲛珠帘后，年漪却觉得有万钧雷霆压在肩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她跪倒在缀满天河砂的云毯上时，腕间银铃突然沉寂如死物，连太后赐的璎珞项圈都蒙上了层霜色，霜色透着丝丝寒意。

\"此女承的是青鸾血脉？\"

帝君的声音似昆仑冰川相撞，震得年漪耳中嗡嗡作响，那声音雄浑而威严。

她偷偷抬眼，瞥见帘后流转的紫微星图在帝君玄色冕服上投下光斑，十二旒玉串在他眉目前摇曳，每一颗都映着六道轮回的缩影，玉串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李太妃广袖中飘出朵半凋的优昙婆罗花，花瓣落地即成灰烬，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求帝君许她入万象阁修习。\"

话音未落，她指尖凝出的本命玉佩已布满蛛网似的裂痕。

年漪忽然嗅到姑祖母袖中传来的焦糊味，像是仲夏夜被雷火劈中的梧桐，那味道刺鼻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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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冕旒下的薄唇忽然勾起极浅的弧度，他抬手时，整座玉宸殿的溯光镜齐齐转向年漪，镜身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姑娘腕间银铃突然疯狂震颤，迸出的金光在镜阵中折射出万千幻影，有李太妃在瑶池畔教她折莲，有仙尊太后为她系上璎珞，还有无数看不清面容的神魔在云间厮杀，幻影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允了。\"

帝君屈指弹碎其中一面铜镜，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化作青鸟，衔着年漪一缕发丝没入东南方的星宿，碎片飞溅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年漪尚未回神，掌心已多了枚冰凉的玉牌，上面浮动的篆文正啃噬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玉牌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李太妃的身形已淡如晨雾，她最后将年漪耳垂的朱砂痣点成金色：\"待你参透《洞玄经》第七章，记得去归墟......\"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卷起的罡风绞碎，年漪慌忙去抓，却只握住几片燃烧的翎羽，翎羽燃烧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仙侍引着年漪退出玉宸殿时，暮色正吞噬最后一线天光。

她回头望见帝君仍端坐镜阵中央，万千光影在他袍角织就星河，而那些映着她笑靥的溯光镜，此刻都蒙上了血色雾气，血色雾气透着一丝诡异。

远处传来姑祖母常哼的《步虚词》，调子却比往日凄婉三分，像是谁用指甲在冰弦上生生刮出来的，那曲调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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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值夜的仙鹤开始梳理翎羽，年漪独自抱着玉牌坐在紫薇宫偏殿的蟠桃木槛上。

她腕间银铃再不会随心意叮咚作响，倒是帝君赐的玉牌总在子时渗出寒意，将枕边的月光都冻成棱角分明的霜花，霜花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仙娥们捧着流光锦经过时，总会对着她耳垂那点金砂窃窃私语，说那是三十三重天上最毒的咒，也是最深的缘。